上午最后一节课后，训导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不怒而威。
显然，是冲我来的。
“鱼可升，出来。”他的声音实在严厉。
我站起来向他走去。
我跟在后面到了他的办公室。
里面已有两个挨训的学生在了，他们正在接受高三训导处的训导主任的训话。
陈伟在其列，我并不意外，他和我一样逃了课，但没想到另一个竟是季子群。
“鱼可升，你已经被记了打过，还在留校查看期间。你昨天又缺课，你知不知道学校随时可以开除你？”主任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开始训话。
我没答话，看着窗台上一盆万年青，经年累月地要受语言暴力的虐待。
我们遭训话最多三年，但这万年青如果不死还得无限期地遭受此刑。
“我的话，你们听到没有？”这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陈伟和季子群说的。只是力道和我这边比弱很多。好像那位女主任不敢对那两位太凶。
“听到了。”两人也没什么悔改之意，敷衍了事罢了。
“你们回去吧。记住，再让我知道你们打架，你们的下场可就不好过了。”女主任说完话，终于放人。
两人转身走过来。
看到我，陈伟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而季子群则有些垂头丧气，两人脸上都有被揍的痕迹，想来打了一架，两人不是好兄弟吗？
我的注意力被逼召回。
“鱼可升，你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跟那些小混混一样，老是迟到旷课打架闹事，最近还传言搅进了什么三三角恋。作为一个女孩子，要懂得自爱，你的成绩最近才有一点起色，怎么就又懈怠了呢？老师看得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考上大学还是有希望的，但前提是要遵守学校的纪律，努力学习，这才是你的前途。不是老师要凶你，而是，唉……”他叹了一口气有喝了口茶，就这样从苦口婆心又回到凶神恶煞，红脸白脸黑脸唱了不止半个小时。
一杯茶差不多喝完了才终于有要结束的意图。
最后，他没提开除我的事，但好像也差不多了。
走出办公室，居然正午骄阳，焦灼狂妄，已经完全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我觉得我被骗了。
走进食堂，大多人吃完离开了，只有一些来迟的人正在排队，吃饭。
我领了饭时只有剩饭剩菜了。
我端着饭找了一张没人坐的桌子坐了下来。
有两个人同时向我走来，是季子群和陈伟，他们意识到对方都是向我来时，尴尬地停了下来。
他们看着对方，还在为之前发生的什么事而不爽对方。
我停下吃饭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最终他们还是走了过来，坐到我旁边吃他们的饭。
“我们打架了，正如你在训导处听到的。为了嘉宜。”陈伟先说话了。
“但完全不是他想的那回事。”季子群瞪了一眼陈伟。
“可他怎么也不肯说出他所谓的苦衷，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女孩子？如果是男人就应该负责任。”陈伟也没好气，两人是通过我在和对方激战。
“我不说当然有我的原因的，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好像管得太多了。”季子群的语气也不太好。
两人像是真闹起来了。
两个没长大的小孩。
“我就是要管，怎么样？是不是还想再打一架？”陈伟的火气也大了上来。
“打就打，我怕你！”季子群站了起来。
两人隔着我怒视对方。
我继续低头吃着饭，我的肚子已经很饿了。
两人还真动起手来了。
两人都是采取野蛮式打法，互相纠缠殴打，像两头发怒的牛。
两人扭打时撞到了桌子，把一张桌子都撞翻了，连带上面的饭菜也没了。
我只好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两头蛮牛打架的戏码。
“住手。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女主任赶到，大约有人报了信。
两人还在扭打着，看来这次是不肯放手了。
“来人啊！把这两个人给我分开。”女主任扯着嗓子向周围喊道。
但寥寥的几个学生都跑了，连厨师都休息去了。
整个食堂只有我们四个人。
“你去把廖主任他们叫来。”女主任见自己无济于事，只好向我发出命令。
我站了起来，走到两人面前。
“打够没有？”我蹲到他们旁边看着他们。
两人已经滚到了地上，哪里还有平时的英俊样。
一脸的鼻血，红肿，猪头两只。
他们好像终于恢复了理智，停了下来。
“你们跟我到办公室走一趟。”女主任终于有机会发话了。
最后是我们三个都挨了训，记了过。
我被当成始作俑者处理，罚得最重。
“对不起。”我们走出办公室时，两人同时向我道歉。
他们虽然辩解此事与我无关，但训导主任们不信，坚决让我成了主犯。
我离开除又近了一步。
他们觉得自己连累了我。
“要打我陪你们打，狠狠打个够。”我看着他们。
他们打个什么劲？有必要吗？
“我才不想跟这种人打。”陈伟不屑地掉头而去。
季子群的怒火瞬间消失了，看着离去的陈伟，目中只有忍不住透出来的伤感。
“你好像想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才满意。”我意识到，季子群是故意的，和陈伟翻脸。
“如果这样做能让嘉宜好过些，我无所谓。”季子群说无所谓的时候，脸上矛盾痛苦并存。
“你认为这样做有用？”我觉得此举意义不大。
陈伟可能喜欢嘉宜，而因与季子群是朋友而深藏这份感情，季子群想故意与陈伟反目，让陈伟安慰嘉宜，促成两人。
但感情又不是物品，不是低价转让就能卖出去的。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陈伟能给嘉宜幸福。”季子群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脸沧桑愁苦忧郁。
“受不了你。”我不再和他扯下去，他要怎样就怎样吧。
回到教室，已经上完了下午第一节课。
教室充满了流言蜚语，多是刚才食堂季子群陈伟打架事件的八卦。
截至上第二节课，我总共听到了三四个版本的故事。
陈伟为赵嘉宜大打出手，陈伟与季子群争鱼可升，鱼可升脚踏两只船三只船四只船等等。
我不得不佩服编造流言者的想象力之丰富。
只不过我认为真相可能会比这些流言还复杂精彩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