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即便这童声清脆,也遮挡不住话语下的沙哑嗓音:“你们能帮帮我吗?”
向叠叠长吐了一口气,从徐子昂背后探出头来,刚想答话,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裙子上时却是倏忽一滞。
那一条鲜红似血的裙子十分扎眼,仿佛再多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血液就会被抽干净似的,向叠叠搓着手臂干笑了一声:“红,红配绿啊。”
徐子昂没有搭理他,冷淡的处理方式一度让向叠叠以为就他这么一个活人了,便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步子还没有迈出去,不知何故一直岿然不动的徐子昂却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声音低若蚊蝇:“别轻举妄动。”
绿色的光亮幽幽地闪着,光源虽是只有那么一星半点,穿透力倒是强劲,打在徐子昂微露的侧脸上,将他脸颊上的几根绒毛都照耀得清清楚楚。
向叠叠没来由地紧张就升到了巅峰,他吞咽了口口水。或许是下意识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也或许仅仅是相信徐子昂这个人,便就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你爸爸呢?”徐子昂一手护着向叠叠,一边壮着胆子开始打量起视野里范围有限的四周来。
红裙小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或许那只是一种或无奈或苦涩的心情表达。但在绿光散发着的光亮笼罩之下,这个笑容便就只剩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是他,出事了。”女孩迈动了步伐,既然他们二人不肯过来,那自己过去也是一样的效果:“所以,哥哥能帮忙救救人吗?”
女孩走近了,她的步伐在这种过于安静的环境下,被放大了无数倍。向叠叠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越是这个时候,他的面上却越是什么都不显。
乍一看,他和徐子昂两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活脱脱地两座雕像。
光亮的陪衬下,女孩脸颊还残存着的泪痕就很明显了,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
看清了女孩的面部表情之后,向叠叠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他绕过了徐子昂,迎面走了出去。
徐子昂身形一滞,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向叠叠不听劝阻,还自动送上了门去。
他状似无意地望向女孩身后,她来时的路黑得可怖,是一种光亮都无法穿透的黑。
若说没有问题,那才是见了鬼。
徐子昂嘴唇一张,用凉薄的口吻道:“我记得我有提醒过你们,一家三口不要走散。那现在你是什么意思呢?”
“啧。”向叠叠扭过头来:“你怎么说话呢?”
徐子昂简直要被气到背过气去,他选择了无视姓向的憨批,继续自己挑起的话题:“一,我们见面的第一刻,你只字未提你的爸爸。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你自己。二,如果出了事,这种情形下你妈妈为什么会放你一人乱走?”
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给女孩开口的机会。徐子昂非常霸道地擦着向叠叠的肩膀走过,他这一动作硬是将向叠叠撞得踉跄了一下:“只可惜,你索命的对象找错人了。”
向叠叠并不明白徐子昂是怎么推导出来这样的逻辑的,风中凌乱的他尚未回神,人就被徐子昂拉着跑远了。
耳边留下的,除了因为跑动而带起来的风声,他们二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外,还有那被徐子昂一语道破心思的鬼怪的暴怒声。
她撕扯着嗓子,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尖细而锐利,宛如一把尖刀正在挥舞着割向自己的耳膜,连带着脑仁都是抽疼的。
向叠叠一直不敢停下,任由着徐子昂拉着自己在偌大的大厅里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仿佛只要这样一直跑下去,就永远不会被黑暗当中的那些东西所追赶。
明明前方,没有光亮,没有希望,但向叠叠知道,或许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一直跑下去。
“这里,歇歇。”徐子昂扶着膝盖开始喘粗气,他不比向叠叠胆小如鼠的性格,这家伙居然现在连头也不敢回。
徐子昂朝身后张望着,确定那东西没有跟上来,终于记起自己拉着的这个怂包险些坏了事:“喂,有没有跟你说,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你知道刚才你害我们差点儿给人家当点心了吗?”
“咕!”
向叠叠低垂着眉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徐子昂一时的气急,只是把头低得更低。
向叠叠能有这么乖?徐子昂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还是说,是刚才被吓破胆了……
那自己,话是不是说得重了?毕竟人家初来乍到,只是一时适应不了。
“咕咕咕!”这一声绵长婉转,大有着黄莺出谷般余音绕梁的架势,就是,没有那么动听而已。
“什么声音?”徐子昂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别告诉他新一轮的危机又要到了。
“咕……”伴随着经久不息的鬼叫声,向叠叠无奈地举了举手,像是作弊被抓包一样地无地自容:“是我肚子在叫。”
对面那人好一阵的失语,向叠叠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来重塑一下自己崩塌的形象:“跑了一晚上,饿,饿了也是人之常情。”
好一个人之常情,这话他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得以松了一松,徐子昂扶着墙角干脆蹲了下来,不自觉地顺着向叠叠的话接了下去:“跑了一晚上,确实好累。”
听着黑暗当中自己身边人急促的呼吸缓缓平稳下来,向叠叠的困意一时之间犹如排山倒海般地涌了上来。
明明知晓身处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境地,可这眼皮就像是在故意作对。向叠叠拿出了自己吃货的意志力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没有一丝梦境遗留的痕迹。
“嗯……”向叠叠从床板上坐起,挠了挠后脑乱翘的鸡窝头,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睡在了哪里。
“你醒了?”有人动了动身子,晨光就这样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它不带一丝暖意,徒然只带着些光与亮,却胜在驱散了些忧郁难捱的情绪。
向叠叠缓缓抬眼,盯了面前带发带的男生好久,才扬起了笑脸:“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有早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