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脸,他盯着桌案上的香猊看得有些入神,两鬓垂髫的墨丝虚掩着俊容,神色难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白瓷釉花药碗,清脆的叩响遮不过他话里的匪夷所思,勾嘴似笑非笑,他脸上少有这样随性的表情,充斥着诡谲的迷魅之色,低喃道:“有点不像你,居然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明珠自己也不禁愣了一下,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讨厌鬼的话?还是因为头一次被爹这样骂的缘故呢?低着头思忖,乌丝缠绕着粉颈香肩滑落胸前,那光泽如梭的雪白绸衣裹着冰肌玉骨,宛若一朵出尘无暇的白牡丹,素颜袭国色,娇脆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软巴巴,“爹从来没有那么说过我,他以前常常夸我乖巧伶俐,还说过我是天底下最无可挑剔的女儿……咳咳……”
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蓦地被递到眼皮底下,低沉的话语不容一丝拒绝,“先把药喝了!”
明珠紧蹙眉,手犹疑的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的吞了下去,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浸润在唇齿间良久才散,她大喘了一口气,叫苦不迭:“要是玄琪在这儿就好了,他身上带着好多糖球的!”
朱昀深瞥了她一眼,肃然起身把空碗放回桌上,背朝着她,低沉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冷意,“我已经派人通知你爹了。”明珠一怔,侧过头来盯着他颀长的背影,一袭华贵的浅紫长袍,花团锦簇的图纹缤纷得有些目眩,她犹豫了一下,哀怨道:“朱昀哥哥,我真不想回扬州去……”
他顿了一下,低沉的话语似隐隐含着一丝怜惜,“我已经知会老师,让你暂时住在我这里。”刚回过身,门“哐”的一下猛然被推开了,伫立在门口的叶玄琪双臂向两边摊开,身旁的易飞扬倚在门边,无奈的含笑摇头,朱昀寒眸扫过二人,压抑住愠怒,敛声沉气道:“你们怎么来了?
叶玄琪瞥到绿帐半掩的床内坐着的人,箭步直入,坐在床边注视着明珠,澈净如洗的笑眸似沐春风,答道:“我们是来接明珠回去的!”
门边的易飞扬睨了朱昀一眼,见他神色冷峻,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老师是派少华哥来接明珠的,可是少华哥怕明珠还在生他的气,所以让我们来接她回去。”
“我不回去!”原本就心有不甘的明珠一听她爹要来硬的,顿时急了,就过身子直推开床边的叶玄琪,“你们走!回去告诉我爹,我不去扬州!”不料叶玄琪反手擒住她的手腕,星眸闪耀,语言若笑,“明珠,回去吧,我保证老师不会让你去扬州的!”
“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保证啊?”细腕上的手镯叮叮当当,正如她此刻烦躁不安的情绪,明明不喜欢,却要被迫钳制住!“你快放开我!”话音未落,手上的力道果然一下子松开了,明珠抚摸着手腕,抬眼不由一怔,居然是朱昀哥哥把玄琪从床边拉开了!一双寒眸扫过玄琪,他面上略带肃杀的英气,俊逸而冷然,“她不想回去,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二哥,你别这么冷淡好不好?”叶玄琪有些不服气揉着自己的手臂,好歹也在扬州结拜过,出手这么狠,天呐,都淤青了!朱昀面不改色的冷言道:“连门也不敲就闯进来的人,没资格怪我冷淡!”
易飞扬在一旁唉声叹气的笑着,见叶玄琪已经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憋闷表情,方才愣是忍住了笑,直言道:“王爷,明珠今日非回去不可,因为太后娘娘已经下旨,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