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失踪案平息了。
没人失踪,也无案之一说。
早餐时,他看着她。
她吃饭的动作很温柔,细咬,慢咽,放筷,喝汤,抿嘴,然后用丝绢轻擦嘴角。
“只有半年,你就要走了?”他说。
“是的,只有半年了,我完成了我的承诺!”她道。
“其实不用等半年,你明天就可以走?”
……。
“你帮我做一件事,你明天就可以走?”
她看着他。
“去王宫帮我取一样东西?”
她看着他。
“那东西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她看着他。
“赛过我的生命,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拿到它”。他有点激动,完全失去了平常心的平静。
她看着他。
眼里很陌生还带着一点怜惜,然后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停下,半刻后,回头,说:“我不会帮你做什么事,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你,当然,你如果要去自寻死路,我也没有办法?”她出去了,她有自己的生活。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他本以为,这小小的要求,换取她半年的自由,怎么也是自己吃亏,她占强,可她拒绝了,无情的说不。
他很生气,他忘记了她是一块冰,千年寒冰,不是那么消融的。
他很生气,用力一挥,桌上的碗,盘子,全被打翻在地。
小花从厨房里忙跑了出来,她很害怕,呆呆的站在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今天天气本来就不好,天很热,烦。
他抱着头,很痛苦,难过的坐了下来。
小花默默的收拾着地上破碎的碗,盘。
碗,破了;盘,二半。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惘然,如梦。
王宫,老祖宗,离自己太远,太远;想进入王宫,见到老祖宗,这是一个天方夜潭。
凭自己未伤的实力,自己也难进王宫。
因为王宫有二位修真者,一个不可逾越,越不过的实力。
蝉声尖呜,琴声如泣。
太宗琴院的那一道墙下。
他慢慢的坐了下去,闭上双眼。
看到的炎炎烈日,心烦意乱。
没风,没凉快。
没雨,有尘埃。
就在这忧伤的夏日里,他又听到那声音,似在呐喊,在泣诉,在大声的挣扎和无言的讲说。
悲者,事之至也;悲决者,时之兼也。
明月夜,短松冈。
尘满面,鬓如霜。
不思量,自难忘。
他又来到这间石屋,无窗,无门,就在他睁眼之时,看到了那五弦琴。
虽是仲夏,但房间还是很潮湿,弥漫着那种难闻的气味。
“你来了!”秦枝茂的声音仍在,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一样,一直都在这里等他的来到。
她,还是那么绝艳,艳丽,丰歆。
但今天她也有一种忧愁,淡淡的忧愁,还有失望。
他慢慢的坐在那五弦琴的蒲团上,很脏,可能已变质,化腐,但未烂。
他有种冲动,就是想一拂。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是一把古琴,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繁花落尽之时,我来了。
秦枝茂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哪,看着那琴,好像也在聆听: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挽了挽自己的长袖,伸出双手,便握住一个扁的空心球的样式,手如鹰爪,微微弯起,胳未动,手轻抚,一拔,“铛”的一声,响起,弦动,声发出,就在这时,秦枝茂的身影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撕得粉碎,消失无踪。
他没注意到,因为那琴声已经令他的心神一震,荡起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一**望,那就是弹下去,用这琴,弹出声音,驱散自己心中的忧愁和不快。
琴院后山,秦枝茂睁开了眼,因为她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
欧阳暮色走上了密室。
孔孟春停止了舞剑。
张大家停止了教学。
文老先生和秦王也在聆听。
全太宗的学员,都望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琴院,那个声音,就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声如絮,音如境,声声飘荡在洛城,音音直浇人心间。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好一曲?《葬花吟》!
秦枝茂脸上带着潮红,勾起了她那死寂多年的春水。
孔孟春仗剑而立,似沉思,还是在思忆,那一段曾经年少时的时光。
张大家只是眯着眼,摇着脑,合着那节奏,欣赏,用心欣赏。
文老先生,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秦国,可能又要出一名修真者?”
秦王连大声呼道:“龙大,快去查,是谁弹响了五弦琴?”
太宗的学员们,有的泪流满面,有的沉思默想,久久不能苏醒。
一曲,离终。
声停,如息。
他醒了,自己还是坐在那一道墙下,他是被杜龙拍醒的。
他清醒了,脑清,目明。
心安定。
秦枝茂说过:“从何而来,就从何而去!”
未去过,何曾来呢,所以当龙大和秦枝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哪间石屋时,他醒了,未曾进过石屋,何曾发现他呢?
龙大弯腰低头行礼,轻声说道:“大公主!”
秦枝茂看了他一眼,说道:“可看清是谁?”
龙大摇了摇头,秦枝茂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说道:“我也没有看清,我虽留下了丝心神在这,但太弱了,随琴声而散,所以我也没看清他是谁?”
她,楚冰息站在屋内,望着太宗的方向,她也听到了那个声音,那声音好像引起了她的共鸣,好像是在寻找着她,她想飞,想去同那声音共舞,从来未有的激情在她的心里如波涛一样的澎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