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屋里黑,顾仪之没有君煜夜视好,君煜摸到他时他有些意外,肩膀微微缩了缩。
说男儿家温香暖玉都是对的,指尖触感像极一块软缎,他攥起一角被子,湿漉漉的眼眸垂下,君煜将他的手按到枕边,顾仪之顺从地由侧卧翻到仰卧,轻轻喘了一口气。
“子卿,”君煜觉得自己的酒量退步的厉害,一觉醒来都不知收敛,嘴里嘀咕着的都是呓语,“朕就想看看你。”
和这声一同落下的恰好是道冬雷,醉语不知有没有传到他耳边。
冬日打雷,在大昭建立以来是头一遭。
顾仪之怔怔地抬眼,雷声轰隆中突然环住君煜,仰头轻咬她的下颌。
顾仪之动作突然,君煜只好顺着力翻滚到里侧,后背贴着墙壁,眼睛被遮住,黑暗中怀里挤进一团柔软……
这一吻内息深长,君煜只觉要被溺死,双手不自觉扣住她的后腰,唇瓣摄取的半点甘露都不能浇灭焰火,充血的耳朵里都是急促的喘声。
柔和端庄……是没有的。
她和顾仪之的关系似乎只留存在并州行宫、长安皇宫,大风大雨过后各归各路,渺无踪迹。
余韵过后顾仪之在君煜怀里微微发抖,汗水打湿鬓发,顾仪之用下巴磨蹭着君煜的肩膀,带着颤音叫她。
“焕明。”
“哎。”君煜抚摸着他的后背,像在揉宫里她养的猫儿,男子身上若隐若现的莲香随着汗湿逐渐馥蕴。
“母皇说,医人者自戮,治世者自苦,你觉得苦么?”
君煜将揽着顾仪之的力道骤然加紧,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半晌才说出一句,“朕也不知。”
她的手轻而颤地抚摸过去,嫩滑的触感,再真实不过的温软,话噙在唇边,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你愿意回来了?”
顾仪之侧身贴过去,额头触碰着她的额头,鼻尖满了馨香,那些感动和热烈的情重重堆在心口,唯恐将人吓跑了,仅用气音发声,“回来了。”
藏在心尖的那朵花发出细微的响,开出盛世的明媚。
君煜眨了眨眼,“舍得回来了?”
“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什么?”
两人姿势暧昧,谁也不肯倒退一步,仿佛谁先退开,谁就先输了。
顾仪之指尖拂过她长长的睫毛,一瞬笑开,“舍不得你守着回忆一个人惦念着。”
君煜有些扭捏,口是心非地梗住了话语,“谁说朕念叨着你了!”
然后不自然地别开了眼,不再看他。
两人沉默良久,君煜轻声喟叹着,“有你,或许就不苦了。”
顾仪之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羞红了脸,埋在君煜的怀里不敢出来。
君煜低笑一声,“你……这是在勾引谁呢?”
所有颤成落叶的曾经,眼底流下透明的液体。
在这个年龄迤逦下一大片关于你的痕迹。
君煜梦到过顾仪之站在远方冲她微笑,然后身影渐渐融化成远方的晚霞,像是用微笑编织的衣裳,像是一首诗词般的幻景。
那是她,最美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