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虽然气温低，但屋里有暖气，加之空气干燥，并不会感觉有多冷。
南方的冬天虽然气温十三四摄氏度，但因为有雨，阴冷潮湿，有种侵入骨髓的冷。
余乔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冷，当其他同龄女孩子还光着腿或穿着薄丝袜搭短裙时，她已经从衣柜里翻出厚厚的打底裤了，同时翻出来的还有一条围巾。
早晚气温低，在米色大衣外面搭一条红色格子围巾，不但气质佳，还暖和。
余乔到单位脱掉大衣，解开围巾时，陆露的视线落在她的围巾上：“阿乔，你的围巾在哪里买的？好漂亮啊！”说着，她就伸手拿起围巾研究。
“我记得很久之前就有了。”她想了想，“是某年冬天云开送给我的，他说是他去专卖店买衣服满一千的赠品。”
陆露狂笑：“你肯定被骗了！这条围巾是巴宝莉的，最起码两三千，如果商家当作满一千的赠品，绝对亏大发了！”
“这围巾都没有商标，你怎么这么肯定？”余乔收到这条围巾时，室友诗诗姐也一眼发现围巾是巴宝莉的，余乔当时还笑着说：“肯定是巴宝莉同款高仿，都没有商标。”
陆露抚摸着围巾说：“我妈有一条相似的围巾，你的面料质地和她的一样，绝对是正品。话说这条围巾我觊觎已久了，我妈就是不肯给我买，非要我用自己的工资买。我知道，她是逼着我养成攒钱的习惯，不要当月光族。”
既然陆露和诗诗姐都说这围巾是巴宝莉的，余乔也不禁开始怀疑它并非赵云开买一赠一的赠品了。
晚上，余乔和赵云开吃完饭，手牵手走向公交车站。
夜风带着寒意，余乔却觉得周身温暖，不仅因为她穿得保暖，更因为她有个随身携带的小暖炉——赵云开。
她一只手揣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躺在他的风衣口袋里，和他的手十指相扣。
“你知道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是哪里吗？”她问。
“应该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地区。”他一本正经地答。
“不是。”
“那是哪里？”
“世界上最温暖的所在，就是你的风衣口袋。”
听完，他不由自主地笑了。
然后，在他温暖的风衣口袋里，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手心，一次又一次，动作小心翼翼且温柔，滑得她心里痒痒的。
嘁，这不是调戏我吗？看乔爷也来调戏你一下。
这样想的时候，余乔停下脚步，转过身，冲他嫣然一笑：“我想要……亲你。”
他嘴角微扬，昂首挺胸说：“来啊！”
“……”她以为他会说“你确定”，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人行道上不时有路人经过，余乔犹豫了一下，说：“谁怕谁啊？”然后她闭上眼睛，踮起脚，准备迎接他的吻。
谁知，她等了半天，都还是在和空气亲吻。
她沮丧地睁开眼睛，发现他正看着她笑：“你等我吻你的样子，很可爱。”
“你还笑？！快让我亲一下。”她有些懊恼。到底是谁追的谁啊？怎么她现在反而成被动的一方了？
“我站着不动，你来亲我啊！”
他眉眼里都是笑，只是在余乔眼里，却有些不怀好意。
余乔抬起头，踮起脚，够不着；再努力踮起脚，头抬得脖子都酸了，还是够不着……
可恨的是，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比平时矮了一截。而他却始终不低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什么最萌身高差？全是扯淡！想要亲吻如果对方不配合，她完全没辙。
余乔决定放弃了，说了句“谁稀罕”打算往前走，孰料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旋即，两片温柔的唇瓣落下来，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她的心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起来。
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亲吻的感觉如此美妙，不管是轻轻触碰还是深深缠绵，都让她情不自禁地心动。
亲吻的感觉就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这个世界让她沉醉着迷。
“你刚才不让我亲到你，是不是成心报复我啊？”一吻之后，两个人继续牵手前行，余乔问道。
“报复什么？”
“报复你喜欢了我七年，我却对你不理不睬啊！”
他轻笑一声，说：“哪有？我只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个子高的人是有好处的，不是随便谁想亲都能亲到的。这大概就是女孩子觉得个子高的男朋友很有安全感的原因吧！”
这时，余乔想起了朋友说过的一句话：“管他个子高、个子矮的，躺下来不都一样？”于是说：“有什么的呀？躺下来不就亲到了？”
“那要不试试看？”
“试试看？”余乔不解地望向他。
“就是试试，嗯……你说的躺下来就能亲到我。”他鼓足勇气说，紧张感已被夜晚的霓虹掩盖。
“……”余乔这下听明白了，脸唰的一下变得滚烫。
要是放在从前，她一定毫不客气地奉送他一个“滚”字，此刻却说不出口。如果两个人能够走到最后，同床共枕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以后再说吧。”她想绕开这个话题。
“你还以为我今天就邀请你去我家做测试吗？”
“才不是。”
“看你的脸都红了，看来很期待呢！”他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原来一本正经的他怎么会有如此不正经的时候？
“是谁说你高冷、不苟言笑的？完全是撩妹高手嘛！”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这样。”
“哪样？耍流氓吗？”
他笑了：“看来你真的有‘乔爷’的一面。”
“你才知道啊！后悔找我做女朋友了吗？”
他抓起她放在他风衣口袋里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说：“不后悔，你就算是‘乔大爷’，我也喜欢。”
“忽然觉得我捡到了一个宝。”她心满意足地笑道。
“怎么讲？”
“以前都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可爱、这么有趣，原来你就是我身边的‘动感超人’。”
“‘动感超人’是什么鬼？”他微微皱眉，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的比喻。
“是蜡笔小新的偶像，蜡笔小新就是动画片里那个老是讲黄色笑话的小男孩。”
“……”他刚才的不良预感是对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公交车站。
十二月的城市街头，已经有了圣诞节的氛围。公交车站台对面有家咖啡厅，落地玻璃窗上贴着大小不一的白色雪花、红色圣诞帽、戴围巾的雪人，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的客人坐在晕黄温馨的灯光下聊天。
虽然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身影，但在余乔看来，他们聊天时一定是面带微笑的。
据说，心情好的时候，觉得全世界都是香甜味的。
她忽然想起今天戴的围巾就是某年读大学时，赵云开送给她的，于是指了指脖子上的围巾，对他说：“你还记得这条围巾吗？”
他的视线落在围巾上，笑道：“当然记得，这不是我送你的吗？你还带来深圳了？”
“老实交代，这究竟是不是商场购物满一千的赠品？”
“呃……”他微笑着沉默了半晌，“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把男生送你的礼物退回去，我担心你也把我送的围巾退给我，只好说是赠品了。”
“天哪！你读大学时得多省吃俭用才能攒到买这条围巾的钱啊？”
“没那么夸张，我当时帮一位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师兄做点兼职工作，攒了一点钱。”
“哟哟哟！敢情你大学时就在做兼职给未来的女朋友赚彩礼了啊，挺深谋远虑的嘛！”
“你这里用词不妥。”他纠正道。
“怎么不妥了？”
“不应该是给未来的老婆赚彩礼吗？彩礼对应的应该是老婆。”
“一条围巾就想娶到我这样的老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我会努力赚钱买房，然后把你迎娶进家门。”
“你不会是在向我求婚吧？我觉得现在谈结婚太早了。”
其实一点都不早，我都喜欢你七年了。赵云开心想。
“不算正式求婚，但是在规划我们的未来。”他看着她，非常认真地说。
余乔的内心有个柔软的角落瞬间被击中了。
如果一个人把你规划进他的未来，并愿意为之努力，会让你感到心安。
这时，余乔平时乘坐的公交车抵达车站。
“公交车来了。”她边说边打算走过去。
“今天还早，等下一趟吧。”他抓紧她的手。
“干吗？”
“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在公交车上不一样能待在一起？”
“刚才那趟公交车上的人太多，等下一趟人少点，你还能有座位。”
“好吧。”他还蛮体贴的，余乔窃喜。
“知道我为什么送你围巾吗？”他低下头，注视着她大大的眼睛。
“冬天天冷，想把我打扮成圣诞老人？”
“不是。我是希望有一天，这条围巾能把我们围在一起。就像这样。”说着，他伸手把她的围巾拉过来，往自己脖子上围了一圈。于是，一条围巾就围在了两个人的脖子上，他顺势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
伴随着他的动作，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和他的贴在一起，两颊发烫、心跳加速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就是爱吧？仿佛能听到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莫过于恋人的心跳声了。
“快松开我吧，公共场所秀恩爱不太好。”余乔想要挣脱他的拥抱。
“刚才是谁说要亲我来着？那不也是公共场所秀恩爱吗？”
“那是在马路边上，这是在公交车站，就像是站在舞台中央，感觉太尴尬了。”
“好吧。”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南方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雪。”就着圣诞氛围，余乔不由得感叹道。
“有你就好。”他心满意足地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长发。
“你还记得我们在C大读书时，下过的那场大雪吗？”
“当然记得。因为那天你滚了个小雪球，趁我不注意，居然把雪球塞我羽绒服的帽子里。后来我回到宿舍，纳闷我的帽子怎么湿了，我不是等雪停了才出去的吗？”
“哈哈！”此刻回想过往，余乔觉得十分美好，往事在回忆里总是格外动人。
“对了，你那时候抓了雪，手冻得通红，你说，你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把我的手套脱下来给你戴，你说‘不用’，然后大大咧咧地把手塞进我的衣领里，还说‘这样取暖效果比较明显’。”
“哈哈，想起来了！你当时的表情简直惊呆了，如果当时给你拍张照片都可以做成表情包了。”
“其实我当时蛮惊喜的，因为那次你都和我肌肤相亲了。”
“……”怪不得当时他脸都红了，她那时候还以为是冻成那样的。
“看来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你要当我的暖宝宝，给我焐手了。”此时她的手就被他握在掌心，很温暖。
“我的荣幸，女王陛下。”他拿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下。
“你给别人暖过手吗？”
“从来没有。”
“包括你表妹什么的都没有？”
“没有。”
“你的手一直这么温暖，简直四季如春嘛！”
“嗯，我就是你的专属空调，随时需要都可以找我。”
余乔满意地笑了：“你说的！可不许耍赖！”
“需要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吗？”他边说边用小指钩住她的小指。
“现在发现你还蛮幼稚的！”
“这不叫幼稚，这叫保持童心。”
“呀！公交车来了，这趟车挺空的。”余乔拉着他往开过来的公交车上走。
两个人上了车，并肩坐在公交车后排的座位上，依然是两个人用一根耳机线共享同一首歌。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王菲天籁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余乔和赵云开想起他们在C大读书时，下大雪的场景。
那天一早醒来，她望向宿舍的窗外，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连忙给他打电话，欣喜地说：“超哥，超哥，昨晚下大雪了！”
他本来还在睡觉，被她的电话吵醒了：“下雪怎么了？”
“下雪了，当然不要辜负老天爷的美意，赶紧出来玩啊！”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
“那等我先起床。”
“你快点！我也去刷牙洗脸，待会儿你到我的宿舍楼下等我。”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就是那天，在雪地里，余乔轻声哼唱过王菲演唱的这首《红豆》。
当时，他觉得这首歌真好听，歌词也很有意境。
没想到，事隔经年，再次听到这首歌，依然觉得动听。
或许是听歌的人还在身边的缘故吧？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旁余乔的手。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歌曲在耳边循环播放着，余乔把头靠在赵云开的肩头，心里默默念叨：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