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如何熬过的,别人不知,只是清早敬茶之时,几个小娘俱都红光满面,面色润泽,而明生却是有气无力,哈欠连天,眼皮忍不住下垂。
几个儿媳轮番敬茶之后,赵杨氏初为婆婆,自然要立威叮嘱一番,孝敬,持家,守贞云云之后,方才各自散去。
春哥轻轻拍了自家儿子肩膀,见其身子虚浮,不由啧啧道“呃,注意身子!不可过度!没事多喝几碗参汤!”
明生翻了个白眼,这都哪跟哪啊,本少是那么容易认怂的么!呃,不过确实有点累。
岁月不知春秋,几日后,春哥放心不下广鹿岛,亦忧心辽东战况,带着妻儿登船而走。
临走之前,赵杨氏揪住几个儿媳,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看好自家夫君,可不能再多了,男人就是贱种,必须得管起来。
阿尼塔微微撇嘴,言道“娘,不是四个,是五个,在南洋还有一个什么女王呢,听闻二人在一起厮混了一月有余,没准娃儿都有了。”
一句话让赵杨氏掩面而走,管不了,眼不见心不烦,早走为尚!
老爹老娘走后,明生更加肆无忌惮,便如西门庆附身,都是少男少女,初尝禁果,想要有个节制当真难如登天,日日欢笑,夜夜快活,直至几个老汉实在看不过眼,揪过明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教训一番之后,明生才有所收敛。
自己也暗暗叫苦,果然昏君好当,明君难为,这玩意食髓知味,脑袋里清楚,身体上却诚实,历史上的皇帝大多短寿也不是没有原因,这能特么的长寿才怪。
好歹是两世为人,欲望收住之后,转而开始处理政事。
去往南洋的季节很有规律,八月西北风渐起,九月便可出航赶赴南洋,南洋三月初东南风起,便可回程。这是定数,只要依靠风力而行,都是如此。
尚有将近月余的准备时间,明生也不敢怠慢。
首先吩咐冯通准备一哨骑兵,百二十匹战马,听闻檀香岛有矮马土人战士,忽聚忽散,颇为难缠,如此便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火炮,火药,铅弹,炮弹亦要备足,起码要够四个据点一年所用,便如金兰湾,头顿,都是暂时用舰炮构筑堡垒防线,好好的战舰被拆的不成样子,必须用铁炮替代舰炮构筑岸防才可。
提到铁炮,不得不提到绥芬铁矿,不仅铁矿石品质极佳,而且还有少量伴生铜矿,如今已经开出矿洞,日产颇多,更在绥芬城就地建造冶炼作坊,生产铁锭,不但大大减少了四海对倭国的铁锭依赖,更使海参崴有了自制武器的可能。
出于种种考虑,明生暂时放权海参崴可自产刀枪弓箭等冷兵器,此举不是为四海军备所需,而是专为贸易。
以库雅拉部为前线的北方部落为抵抗满洲的资源和人口掠夺,对武器的需求日增,而唯一能为北方部落提供武器的只有四海,像这种要求四海必须满足,自己能赚钱不说,还能坐山观虎斗,在苟且之中暗中发展。
至于生产遂发枪和大炮就算了,其地各族杂居,难免有心思不轨之人,明生不找那个麻烦。
武器之外便是货物,淡水城备有生丝,瓷器,棉布,茶叶等大宗货物,可牛头城,广鹿岛亦有不少特产,诸如皮革制品,大明特色的金银首饰,龙涎香,格物院试制的少量玻璃等等。
一纸诏令发下,各部俱都要有所准备,八月之前备齐。
更为主要的是战舰,明生估计此番南下兵将家眷一起约有万余人,同时又要运送货物,在不影响四海正常运作之下,能抽出来的船只着实有限。
奋进级盖伦战舰两艘,每艘可载三百五十人,合计七百人。
扬武级盖伦战舰两艘,可载两百五十人,合计五百人。
单桅快船六艘,可载百余人,合计六百人。
福船八艘,可载近三百人,合计两千四百人。
鸟船十四艘,可载近二百人,合计两千八百人。
总计三十艘舰船,总计可载七千余人,这就是四海可抽调出的全部力量。此外尚有商贾委托船只十一艘,其中福船三艘,鸟船七艘,可载两千三百余人,总运载量接近万余人,勉强可够用,可这特么的都是满载,航速慢了不说,也容易产生危险。
无奈之下,明生再次求告到钱云,徐八头上,可堪远航的二手舰船也可适当收购,起码要再添加十艘舰船才可勉强应付。
同时,明生再次遴选亲卫的消息传遍牛头城。
凡小学毕业,从军两年表现优良,年不满二十者皆在遴选之列,限额百人。
无它,明生六十余名亲卫,一次南洋之行留下大半,如今在身边不足二十人,作为四海今后的种子基地,明生必须扩招。
私心肯定是有的,四海势力渐大,难免产生派系,勾心斗角在所难免,作为四海的统治核心,赵氏必须要有绝对的统治力,而无疑枪杆子才是重中之重,明生便通过培养亲卫的模式来遴选四海将来的顶梁柱,可独自在海外开拓之人。
其中有利有弊,但利大于弊,信任是一方面,带在身边抵近观察,才能知晓其能力秉性,量才任用,更可通过任职人选平衡各方势力,维持四海的均势。
这是阳谋,本少就是要培植亲信,遴选有能力之人,有苗俊蒋伟等人在前,整个四海顿时疯魔,从少主身边出来,只要不犯错,最低也能混个队长,若是得了赏实,执掌一方的总管,总督也是可能。
消息很快传至各个聚集地,报名之人近千五百人,如此之多,面试就是个笑谈,明生也只能凭借手中的履历择人,想必不会有哪个蠢货敢假冒履历,将蠢货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吧?那的多傻,不是找抽么。
各种书信托请,高官举荐亦是不少,这算不得徇私,本就是平衡之策,各家各户为自己后代寻个前程有何错?
贿赂就可笑了,明生是四海之主,哪个脑子缺根弦做这等傻事。
至六月底,明生才敲定百人之选,花果山,淡水的不用来报道,直接等着便是,广鹿岛之人则需尽快前来牛头城,一应军装军衔都需重新发放,还要经军部之人整训。
......
七月头,有客来访,来人着实出人意料,乃是在平户,长崎一带厮混的杨天生,杨六,杨七兄弟,当初双方大战之后和解,历年来都是四海送货上门,几人却是很少来牛头城。
一番客气之后,酒宴之中,杨天生轻咳几声,坦然道“说来惭愧,为兄今日特来做说客,有人求告到杨某头上,欲同四海和解,俺也不知有没有资格做个中人,贤弟可否听杨某一言?”
明生了然,能称得上死敌的海盗就那么两个,一者杨三炮,欺负四海不成反被坑,二者陈衷纪,打劫四海不成反被占了地盘,却不知杨天生要说和的是哪一家。
以四海现在的规模,委实对这些海盗没甚的兴趣,没有几滴油水不说,还特别难缠,一个个奸猾的很,东奔西窜的很难斩草除根。
你玩你的走私,我玩我的圈地盘占地,两不相干最好,如今有人来说和,自是乐得其成。
“杨兄客气,有甚不可说的,是杨三炮,还是陈衷纪?他们有何说头?杨兄尽管明言。”明生飒然道。
听闻此言,杨天生也放下踌躇之色,言道“杨三炮那厮不提也罢,这老家伙跑到马尼拉给红毛夷当狗腿,丢人现眼,为众人所不齿,某只为陈衷纪说情尔。
当日在淡水得罪了赵当家,老陈如今也甚是懊悔,厚脸皮央求某代为谢罪,不知可还有圈缓余地,化干戈为玉帛?”
“小弟有一事不解,当初陈衷纪曾袭击四海两次,四海可是夺了他不少船只弟兄,更被某追到琉球,险些身死,这是生死大仇,怎的今日却主动前来说和?”
杨天生向外看了一眼牛头城,羡慕道“这还用说么,贤弟事业风生水起,堪称东海霸主,我等跑海的,便是谁拳头大听谁的,哪里还记得那些许仇怨,更何况老陈如今大船小船四五艘,维持生计尚且艰难,哪里还敢找贤弟的麻烦。”
我信你个大头鬼,若是陈衷纪当真混的如此凄惨,早特娘的被人吃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海上何时太平过?
没足够的好处你能来说和?不过这同明生无关,只要他同意和解,不招惹四海就可。
不对,四海本来也找不到这厮,没必要脱裤子放气搞什么和解。
“杨兄也不要打哑谜。”
明生淡淡笑道“这厮可有条件,或者有事求到某头上?不然扯这些没用的作甚。”
杨天生哈哈大笑,言道“果然贼头都不好忽悠,这事本来也是要说的,这厮目下在跑濠境到萨摩一线,淡水是最佳的补给之地,不敢有其他奢求,但能自由补给足矣。”
“可!”
明生爽快言道“只要他不再横生枝节,寻我四海的麻烦,在淡水补给又有何妨?不过丑话说在当面,进了淡水,便需遵守我淡水的律法,吃喝花钱,交易课税,闹事自有兵丁处置。”
“这是自然。”杨天生正色道。
“也不独那陈衷纪,我淡水欢迎四海来客,只要守规矩,诸位弟兄都可去得。”最好都来,吃喝拉撒,税收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