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明生到得宾童龙,早有占城官员在码头恭候,明生大呲呲下得战船,前呼后拥之下被迎入一馆驿,却是一颇有印度风格的建筑,言之安心住下,等待国主召见。
明生也不以为意,这宾童龙堪称宗教之城,沿路之上的建筑都颇有特色,正合消遣查看一番,择地建立商栈,见国主却是不急。
明生所在正是外城,都是散落的民居坊市,也没甚的城墙。
寺庙,佛塔,神像林立,走不足半里,总会遇到各式的宗教建筑,虔诚祈祷,焚香倒拜的人群络绎不绝。贵族多穿绸衣,昂首挺胸,面色白皙,奴仆成群,观其行,听其言,却是阶层分明,等级森严。
外城边缘则是多竹屋草房,其民多黑矮消瘦,街道也是肮脏混乱,气味难闻,明生一行人却是威武雄壮,衣着靓丽。
这些贫苦的百姓见了,多躲在门后偷眼观瞧,这地界就是贫民窟,有钱人很少来此,偶然得见,诸多贫民有的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是惊恐。
转过街角,重新回到码头,码头处船只却是不多,明生的舰队便占据了一半位置,奋进号身前更是围了近数百余人,仰头张望,品头论足,议论纷纷,好奇宝宝哪里都有,更何况明生顶着大明的名头,远涉千里而来。
尤其是一些闻到铜臭味儿的商贾,更是翘首以待。
宾童龙好歹是占城国都,虽比不得会安,归仁,但往来的各国商贾也有不少,香料,蔗糖,棉布,丝绸,瓷器,象牙,金银器皿等货物俱都有售,只是限于人口,交易量不大而已,明生便见得有几支象队从街中走过。
霸气!看看人家,都是用大象拉货的。
兜售货物却是不急,占城不同于会安,明生是打算在此长久经营的,如此就不能如搅屎棍般扰乱市场,一下砸下太多的货物,招人恨不说,自己也少赚了不少,待商栈建立之后,慢慢流出才是稳妥之策。
一日后,占城国王召见,明生一身甲胄在身,昂首阔步步入王宫,国王年约四旬,居中高坐,两侧各有十余官员侧立,远来是客,明生自然携带了一些大明特产。
礼仪之后,明生也不墨迹,将礼单奉上,从国王至满朝的大小官员都有份,靓丽的丝绸,精美的瓷器,这玩意比金银都吃香。
朝堂上相互吹捧一番之后,明生直入主题。
其一是买地,金兰湾及其周边三十里范围之内一体转卖四海,从此不为占城之地。
其二是设立商栈,日后四海在宾童龙可自由营商,税率等同占城国民。
其三是买卖军火,作为回报,四海赠送占城一批武器甲具,并承诺日后可向占城售卖刀剑弓矢等兵器。
其四是协防阮朝,若是阮朝兴兵讨伐任何一方,另一方则需出兵相帮,守望相助。
朝堂上立时炸成了一锅粥,明生的提议有利有弊,有肥肉,亦有苦胆,端看老国主婆阿如何权衡。
其实后三条都对占城颇有助力,不但能增加占城的收入,更能武备强兵,只要四海不走,占城便不虞阮朝来犯,只是第一条买卖土地,这占城自开国以来都是被人抢夺的命,同周边国家攻杀不断,却是从未卖过土地,这玩意也是可以拿来做生意的?
眼见占城朝堂一时无法定案,明生翩然告退,相约来日再议,招呼已经打了,老国王若是抽风不准金兰湾建堡,那便只能刀兵相见。
在购买足够的米粮之后,明生在宾童龙再不作耽搁,通报一声之后,扔下在风中凌乱的占城君臣,拔锚起航,沿海岸线南下,过得占城地界,进入真蜡海域。
沿岸大多都是荒无人烟,丛林密布之地,偶有部落也仅几十户人家,舰队需要补给之时,才寻部落交易一番,可收获就是不小,换得了不少犀牛角和象牙。
想不到在大明贵比黄金之物,在真蜡却是如此之多,一个小部落的头人也能拿出那么几根。
罪过!罪过!这些大家伙可不是本少杀的,后世的环保主义者可不要拿本少做反面教材。
航行四百余里之后,山峦渐无,眼前的视野豁然开阔,尽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明生手抚海图,暗中同后世的世界地图对比之后,不禁开怀大笑。
此地应是所谓的湄公河三角洲无疑,其地全年高温,旱雨两季分明,土壤肥沃,地势低平,水网密布,端的是天赐粮仓。
舰队暂时停驻在一处狭长半岛修整,当地土人称其为头顿,又派出数艘快船外出探查,七日后,探险队陆续回归,个个喜形于色,眉飞色舞。
“老大,咱们一共九支探险队,已经回来了六支,皆言此地乃是膏腴之地,部落村庄也是星罗棋布,但却没有大城,看来真蜡也不甚重视此地。
嘿嘿~咱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设一个总督府?”苗俊屁颠颠跑到明生近前报功。
“滚蛋!地是好地,可此地离大员足有五千里之遥,兵从何来?民从何来?”
明生翻着白眼说道“不过么,先设立一个据点慢慢发展还是可以的,怎的,你想当官想疯了?还是看上了哪个土著婆娘?”
“老大,您要是放心,这地界就交给老苗来打理,不出三年,多了不敢说,年产二十万石米粮不是问题。”苗俊胸脯拍的啪啪响。
看出来了,这厮估计小时候饿坏了,满脑子都是粮食,如今遽然看到这偌大的平原之地撂荒,估计是在心头滴血。
“莫急!本少自有安排。”
待所有探险队回归之后,明生拼凑海图,算是将湄公河沿海地域了解个大概,明生点指一地,笑道“诸位,晓得各位心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还需一步一步来。首先咱们便在头顿修筑堡垒,其地狭长,易守难攻,待堡垒建成之后,才能再谈及对岸的无尽膏腴之地,当地的土人可用,但暂时不可为民,且需有了根基之后,再缓缓为之。
走吧,先回转金兰湾,咱们详细计议。”
留下一哨人马清理头顿,四海舰队打马回航,重新来到宾童龙。
不想此次待遇大为不同,国主竟亲自相迎,在王宫中设宴热情款待,靡靡乐声伴着薄衣少女翩翩起舞,俄尔,有少女飘飘而来,频频敬酒。
画风不对啊,一时间明生被弄得不知所措,上次可是连顿饭也没招呼,这次是怎的了,请吃请喝送女人,莫不是要招赘不成?
此事说来简单,明生离开宾童龙数日后,占城安插的探哨才将消息带回,当真有一股势力大闹会安港,洗劫提举府,击沉水师数十艘战舰,而后又沿路洗劫数处城镇。
至于金兰湾大战细节不得而知,但阮氏水军惨败是无疑的,盖因为归仁守将韩双泰已经被削职为民,主将阮福蛮也降官留用,听闻损失战舰近七十余艘。
一众王公大臣们大惊失色,这特么的怎么可能,欺压了占城几十年的阮氏水军,就这么轻松的被解决了?而且仅仅千余人?
可事实就摆在自己面前,一个探报撒谎,数十个探报如一就只能是真的。这样的人物,占城怎么敢得罪,惹急了将宾童龙闹的天翻地覆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同阮朝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不但不能得罪还需要拉拢。
这便是占城态度大变,前倨后恭的原因之一。
更不要提四海在会安倾销货物一事,都是财源滚滚的买卖,他阮朝做得,我占城就做不得?他们有葡夷,荷夷当靠山,咱们可以靠着大明啊,这买卖做得,损失一隅之地,换得长治久安。
流连三日酒色之后,双方爽快的签订契约,四海以白银两万两购得金兰湾一地,并在宾童龙划出一块地皮供四海设立商栈。
明生也是大方,第一笔买卖便是军火,从阮氏缴获的武器甲胄拿出三分之一卖给占城,聊表诚意,这东西留着也是落灰生锈,及早处理还能卖个好价钱。
诸事敲定之后,明生率舰队赶回金兰湾,一纸协约看似无所谓,感觉却是全然不同,上次来是做贼,此番却是回家。
聚众开会!明生开始点将授职,负责经营金兰湾同头顿两块飞地。
设立金兰湾总管府,由郭世荣担任总管,领三哨人马,战俘千人,划拨扬毅号,并十艘缴获的海船归其管辖,负责经营金兰湾一地,兼管宾童龙商栈。
设立头顿总管府,由苗俊担任总管,领三哨人马,战俘千人,划拨扬武号,并十艘缴获的海船归其管辖,负责经营头顿一地。
设立南洋移民转运署,由李天奇担任署长,领三哨人马,划拨扬鹰号,并十艘海船,专职在广东沿海搜罗流民,举家迁徙。
“三部需鼎力配合,在南洋站住脚跟,此为四海百年大计,不可懈怠!”明生肃然道。
“谨遵将令!”三人躬身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