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年约二十四五,正是当打之年,一路从余丁奋斗至今,因军功擢升为分得拔什库,统领五十余马甲,死在他手中的大明边军,超过双十。
这厮历来视明人如两脚羊,可如今却被两脚羊堵在家门口捅屁股,胸中激愤难平,依他的性子,早出去砍特~娘~的,这群明人无非有火器在手,可咱的弓箭比那火铳强过百倍,有甚可惧怕的,鄂多真是多此一举。
无奈人家是他的上司,都雷又对鄂多言听计从,只能在院子中圈住马头,傻等着再挨一轮炮火。
轰~轰~轰~期待的炮火如期而至,多伦也不看死伤几人,呜呜~怪叫几声之后,双腿用力一夹,一马当先而出,手中弓箭张开,一支箭矢一闪而没,五十余马甲紧随其后,俱都张弓搭箭,箭如飞蝗般射出。
鄂多则是指挥院中剩余旗丁,以抛射攻击骚扰姜丑,冯群两队人马,压制其火力,只是距离太远,能不能射中,全凭运气。
其实两队跳荡根本没有火铳,弓箭,只有手弩傍身,可这马甲都双甲在身,相距三丈能否射穿也说不定,何况都是马队,瞬息而至,挥刀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射弩!
二十余丈的距离才有多远,几个呼吸之间便至,多伦手持狼牙棒,高高举起,仿佛已经看见敌首脑浆迸溅的凄惨模样。
“一队预备,放!”北侧篙草之中突然传出嘶吼,正是李天奇,郭世荣二人。
“二队,放!”
“三对,放!”
三道命令几无间隙,砰~砰~砰~白眼升腾,火药味刺鼻,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将多伦的马队打残,或战马被击中翻到于地,唏律律惨叫,或马甲直接栽落马下,生死不知。
多伦的战马前腿中弹,失了平衡,眼见马头便要撞在巨盾之上,这厮当真悍勇,双脚从马镫中抽出,单手用力按住马背,竟是瞬间腾空,狼牙棒高高举起,兜头便向巨盾之后的姜丑砸去。
姜丑虎眼圆睁,右腿后退一步,双手紧握长柄鬼头大刀,用力挥刀相迎。当的一声巨响,姜丑后退一步,而多伦手中的狼牙棒也被击偏,落地之后,蹬蹬蹬后退几步,手臂还兀自发麻。
这厮眼中满是惊骇,比力气自己竟然输了,堂堂巴牙喇,勇士中的勇士,居然在一双脚羊手中吃了亏。
姜丑大笑道“好力气,再来!”一个健步上前,鬼头刀银光闪烁,带着风声斜劈。
多伦恼怒,举起狼牙棒相迎,二人斗在一起。
可其他马甲却没有多伦这般运气,两哨火铳手共百八十人,分作三队。三轮排枪之下,马甲只剩六七人,一头扎进盾阵之中。虽则撞散了盾阵,却也被群起而攻,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是鬼头刀,而且是十余把砍杀一人。
没有奇迹,叱咤风云的马甲骑兵在背嵬营面前撞了满头包,俱都被乱刃分尸。
后对的巴嘢见骑兵损失殆尽,全军尽灭,内中五脏俱焚,目眦尽裂,发疯一般的向篙草丛中的火铳手扑杀而去。
这厮可不是被冲昏头脑,而是聪明的很,火铳手击发之后,重新装弹点火起码七八个呼吸,此时正是趁他病,要他命之时。
哪知火铳手如飞而退,迎面顶上的正是明生带领的六十余名跳荡手,早已上弦的手弩瞬间飚出,不到两丈的距离如何躲得过?
这步甲兵可不都是双甲在身,建奴还没这么有钱,大多都是一身棉甲,只几个头目内罩铁甲。所谓棉甲,即将采摘的棉花打湿,反复拍打,做成很薄的棉片,把多张这样的棉片在缀成很厚很实的棉布,于要害部位垫一层铁片,内外用铜钉固定。这玩意主要是防备火器,对弓箭,刀枪的防护力一般,不及铁甲。
尚未接战,便有半数扑倒于地,生死不知,嗷嗷惨叫者众多。
明生双手紧握长柄鬼头刀,兜头便向巴嘢砍去,这厮穿着两层铠甲,虽是中了两箭,却是没有负伤,双手握长柄环首大刀,挥舞如风。
二刀相撞,火星四溅,明生蹬蹬蹬后退几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虎口酸麻。这厮力大,而明生虽是力气不小,但终归年幼,一击之下便吃了个闷亏。
巴嘢见明生盔明甲亮,便知是个头目,如何能够错过这等机会,一个健步上前,对着明生胸口便刺,明生脚下用力,侧身躲过,顺势长刀挥起,直奔巴嘢面门。
巴嘢后闪躲过,刚欲挥刀砍向明生,不料背后风声响起,却是两名跳荡手赶至,左右二人同时挥刀劈砍,一刀直奔脖颈,一刀砍向后腰。
眼见无法躲过,巴嘢也是个狠人,低头,前扑,手腕一转,刀面平铺于后背,动作干净,漂亮。躲过脖颈的一刀,用刀面挡住了后腰。
可他却是无法躲过明生,明生抱刀跃起,在巴嘢将倒未倒之时,一刀扎进巴嘢胸膛。
巴嘢惨叫一声,眼睁睁看着明生用力一搅,抽刀而回,胸口血如泉涌,浑身力气尽失,意识渐渐陷于黑暗之中,扑倒于地。
当明生收刀环顾四周之时,再无一名建奴站立,俱被跳荡手所杀。
……
马进大声呼喝之后,见官军仍旧刀不离手,那位张把总面皮受伤,状若厉鬼,举刀仍旧向前冲杀,尚有三十余众跟随。
马进暗暗摇头,倒是条汉子,可惜却是投错了主子,选错了庄家,挥手间,又一轮排枪打出,这位把总大人惨笑着捂住胸口,血水从口中汩汩流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撒手人寰。
跟随冲杀之人也倒下了四五人,此时张把总战死,群龙无首,在背嵬营将士呼喝之下,纷纷跪地乞降,再无一人敢于反抗。
一番清点之下,阵斩四十九人,俘虏二十四人,另有十四人重伤,这些人求生不得,马进也没时间救治,索性都给了个痛快,免得活受罪,至于他们愿不愿意,这事他们自己说的不算。
“滚起来,不然某一刀插进你的粪门,你信也不信?”马进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白胖总旗嗤笑道,用刀面拍了拍这厮的屁股。
这厮就是个怂货,从未经过战阵,也不知是怎的讨祝世昌的欢心,找了这么个肥差,可惜命不好,碰到了四海商社这群煞星。
眼见无法逃脱,便倒在地上装死,可胖大的身体却是抖若筛糠,这特么的如何能不让人发现。正因为如此,他也躲过一劫,明生的命令是不放过一个,谁说躺在地上就一定是死的,不补刀才怪,死两次才保险。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该死,再不敢装死了。”这厮求生欲极强,撅起屁股死命对着马进磕头。
马进也不理这厮,直接命人绑起,叫十余名弟兄看住俘虏,自己则是率众冲向鼓楼。
官军都被杀光了,再守住这里有何意义,偶有逃窜之人,十余弟兄已经足够。
刚刚赶至谷口,正撞见谭琦挨家挨户抢劫,听话的就绑了,不听话的直接砍死,一路向北推进。
“如何?”谭琦眼珠子都红了,无它,收获颇丰,每家商铺都是一个大库房,皮毛,布匹,粮食,药材,珠宝应有尽有,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抢劫一次,吃喝三年。
这才清理了五家商铺,更何况还有剩余的呢?这些东西运回去,广鹿岛那点麻烦便迎刃而解,还能大有盈余。
马进笑哈哈说道“一个未跑,死的死,抓的抓。这样,你负责东街,某负责西街,一路推上去,这特~娘~的看着就让人眼红。”
“好!不过要小心,现在清理的都是明人商铺,没人敢反抗,那建奴可就未必,别阴沟里翻船。”谭琦叮嘱道。
马进摆摆手,笑道“你就放心吧,某还没活够。”
两路人马兜着屁股扫荡,这群商人跑又没地方跑,躲也没地方躲,四海商社之人如过境的蝗虫,寸草不剩,人绑了先丢入军营的俘虏堆,其他物品也就看个大概,便急忙赶往下一家,这个时候没时间清点货物,将人先控制住才是关键。
商铺的人也不是容易抓的,哪家没养几个护卫,更何况老家伙们一个个活的滋润,使奴换婢,妻妾成群,哪里舍得去死,四处躲避,奔逃不可避免。
似这等的便没有话讲,抓住就是一顿毒打,乖乖在家等着不好么?四处乱窜,害老子浪费时间;什么!你还带着小妾跑路?老子还没成亲呢,你居然三个小妾,这必须得打,严重的社会资源分配不公;啊哈!这么好的人参你敢带着乱跑,掉跟须子你陪得起?这是俺们四海的,还是要打!
一群养尊处优的掌柜们哪里见过这等强盗,比秃尾巴狗还豪横,比建奴还凶狠,至于护卫,伙计,脚夫?早跪在一地乞求活命。
谭琦也是个狠人,奖励检举揭发,凡举报某人藏匿人,财,物者,一经查实,奖励纹银十两至五十两不等,知情不报者鞭刑五十,数额巨大者等罪,嗯,也就是砍头。
......
佟养真太了解边军的尿性,根子都烂透了,打仗稀松,圈钱的本事无处其右,这也是佟氏一门心思添野猪皮臭脚的原因。
忽悠一票掌柜前去明营,也没指望这帮丘八能战而胜之,能抵挡片刻便好,心里想着都雷肯定不会不管这事,这几个草寇在后金勇士面前便如土鸡瓦狗,一路南下,又是一个天下天平。
可哪里想到都雷尚且自顾不暇,明军更是跑的比兔子还快,老货彻底慌了,跌跌撞撞跑回自家后院,集合家眷便欲逃跑,但看着自己满库房的货物又心有不舍。
特么的,老子的东西烧了也不能便宜这群戳鸟,老家伙狼眼一瞪,抢过一支火把便向库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