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九年岐煌城外三十里宁逸村夕家
“长姐,我出去玩儿了。”说话的女子名曰:夕乐。案前正在读史的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夕安。
若常人看去,这两人实在不像是双生姐妹。这姐姐夕安,眉目娟秀,能文会武。是方圆百里人人夸赞的佳女子,也是官府早就认定要举荐进皇城的人,只待夕安年满十八。这夕乐,不仅相貌平平,还生来一头白发,被视为不详。若不瞧仔细了,也认不出二人有相似之处。
“你今日的书可读了?功夫可练了?”夕安合上书飞身挡住夕乐的去路。
“长姐,还有半年你便可以入皇城为官。我呢,就跟着你当个跟班。这些文章武功的,我多学无益。”
“这样啊。我看族中无长辈,我即为家主。那便有权为你的婚事做主,你看看村里哪个男子合适,成亲也好。”夕安轻轻拍了拍夕乐的肩膀,认真道。
“长姐此话可当真吗?”夕乐一脸坏笑的问道。
“自然。”
“我看上了...商家...四子...商无恨。姐姐可允?”夕乐这样说,实则是故意试探。这商无恨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且弹的一首好琴。更重要的是商无恨钟情夕安多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你即看上了,哪儿不允的道理?明日我便去商家,与其家主商榷此事。”夕安竟然无动于衷的应允了。夕乐有些失望,她暗自爱慕商无恨,却不愿为难他。只盼着他能给姐姐做个侍奴也好,没想到姐姐却是这般无情。
“长姐,我只是试你一试罢了。只是不想你真的狠心辜负人家一番真心啊。”夕乐憋憋嘴道。
“将来我入了皇城,侍奴之事恐难以预料。商无恨即便今日上了门,也并无意义。”夕安是铁了心了,夕乐也不再多言。趁夕安不备,偷袭逃脱。
“长姐赎罪,天黑之前定会回来。”
“功夫长进了不少,去吧。”夕安笑道。
夕乐出了门直奔商家,从后院的槐树爬上了二楼。
“商无恨!”听见夕乐敲窗,商无恨速速开了门。
“夕乐小主?你怎么来了?”商无恨开心的笑道。(小主:用于男子对未婚女子的尊称)
“你今日这身轻纱,真是好看。”夕乐看着商无恨,一张俊朗清秀的脸孔,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威,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黑亮的长发披散在两肩,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拂,说不出的风雅。一时之间心生欢喜,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夕乐小主最会取笑人。”商无恨笑着给夕乐倒了杯茶水。
“若是长姐这样说,你还觉得是取笑吗?”夕乐坐下,茶水到了嘴边又放下,盯着商无恨的眼睛问。
“夕安小主,心里装的是天下。怕是看不到无恨的心意了。”商无恨的脸色沉了下来,夕乐心里暗暗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我留在这里也是不妥。若是让人瞧见,你怕是非跟我不可了。不如,我带你去南山赏花如何?”
“这...”
“怎么?你不敢去啊?”夕乐明知故问,还故意激他。
“怎么不敢?去便去。”
夕乐拐了商无恨,策马抄近路直奔南山。夕乐早年来南山打猎,便发现了一个野花谷。今日好不容易带商无恨出了门,乘着花开的正好,必然要带商无恨去看上一看。
“你看,这里可美?”
“夕乐小主好雅致,竟然能找到这般好风景。”商无恨开心不已。
“商无恨你既然带了琴,可否为我抚一曲?”
商无恨不言,转身从马背上取过琴,寻了一块巨石,覆手拨弦。
此刻,春光正好,爱慕之人在眼前,夕乐高兴极了。折了花枝,剑舞相合。
商无恨远远的看着花丛中的夕乐,一时间竟看成了夕安。回过神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从前竟不曾听说夕乐小主,剑法如此出神入化。”
“那是因为,我生而不祥,所有人眼中便只有长姐。你今日赞我,我开心至极。”
“嘶~~嘶~~~”马惊慌而逃。夕乐正欲去追,却发现不愿处有只猛虎,正朝他们走来。
“把琴给我。”夕乐命令道。商无恨哆嗦着捡起地上的琴,递给夕乐。
“你去那巨石后面躲好。”
“夕乐小主,这...”
“快去!”
商无恨不得不乖乖照做。夕乐确认商无恨安全后,用力扯断几根琴弦,几根并做一根,朝猛虎靠近。
夕乐主动攻击,本欲趁势骑在猛虎身上,不料被猛虎利爪上了左肩。猛虎闻到鲜血的味道,更加狂躁,不停歇的攻击夕乐。一番缠斗之后,夕乐体力消耗殆尽,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夕乐不得不拼命一搏,她看准时机,飞身而上,骑坐在猛虎背上。迅速用琴弦勒住猛虎脖颈,用尽气力不撒手,猛虎终于倒下。夕乐也瘫倒在地,一旁的商无恨惊慌失措的上前来,扶起夕乐。
“夕乐小主,你伤的这样重?我们该如何回去?”商无恨看着夕乐身上血迹斑斑,天色也已经暗了。
“看来是回不去了,你去寻些干柴。我们生一个火圈,挨到天明,再回去吧。”商无恨无奈,也只好照办。
入夜之后周围果然有狼虫虎豹的气息,幸好二人躲在火堆旁。
“疼吗?”夕乐端坐着,并非没有睡意,奈何伤口疼痛难忍。商无恨发觉了夕乐的情绪,拿帕子边擦拭夕乐脸上的血渍边柔声问道。
“血迹已干,擦不掉了。天亮之后,取水洗了便是。喏,你睡吧。”夕乐勉强笑道,还示意商无恨枕着自己的双腿入眠。
“我如何也不能坏了规矩的。”商无恨坐的端正,言下之意是不肯了。
“你是怕,被人看见要吃鞭子。还是心中念着长姐,不愿为之?”夕乐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发作。
“本是我甘愿随夕乐小主来此的,遇见猛虎,也是夕乐小主相救。说来,以身相许也是应该。为此受鞭刑也不能言语什么的。只是,夕安小主早已是无恨心中人。”(鞭刑:未婚男子与女子独处,视为德行有亏,会被家主处以鞭刑。)
夕乐笑了,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她不再强求。两人就这样独坐一夜,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