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明白,“什么叫‘没有……’”
未文然注视着我,“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我……所有的开支都来源于异国的爷爷。”
我并没有吃惊,好像他那孤寂无助空虚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他内心的孤独……
“飞飞,”未文然继续说:“我的爷爷很……溺爱我,所以我很……”
他顿住了,我有点懂了。他的猖狂,他的霸道,他的任性,他的自私都因为他的家境异于常人吧……
“这是我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但是……你……”未文然说。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我对灯发誓绝不外传!真心可鉴日月!……”
“我不是指这个……”未文然呆呆地看着我,右手缓缓抬起,轻轻触了触我的长发。我有些慌恐!又是这样,这种气氛……以前我可以毫无顾虑地打他,现在不行了,我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
“未……”我嗫嚅道。
“别动……”未文然果然和以前一样。他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外衣,将我揽在怀里,“飞飞,给我一次,一次放纵的机会……”
我开始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凡是此时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我全具备了。
“飞飞……”未文然唤我。
我感觉耳边是他呼出的热气……
呼……
“啊!”我马上站起来,“我的饺子!”然后飞奔到厨房,但为时已晚,饺子变成面汤了。
“我……我很用心做的……”我有点委屈。
未文然走进厨房,“算了,过年喝你的面汤吧。”
幸灾乐祸?!如果不是他那样那样,饺子怎么会成汤?!
喝过面汤之后,未文然在家里徘徊了很久,最后他说他要走了。
“马上就走?”我有点生气,跑上前堵住大门。
“飞飞——”他拖长声音,“我是一犯人,又不是……”未文然把脸转向一边,又不说话了。
我忙说:“多呆一会嘛!”其实人真的很奇怪。在的时候总盼着他走,当真要走了反而超级舍不得。
“你怎么耍起孩子脾气了,”未文然严肃地说。
我守住门,“好未文然……你就再呆一小会儿吧。”
未文然拽住我的胳膊,甩到一边儿去,“你怎么……像个小女人一样!”
我重重地摔在墙上,“未文然!你居然这么说我!”
他推开门悻悻地走了。我也不肯吃亏,马上跑上去,大喊一声“你去死吧!”然后把门锁了好几层!
后来我打电话给遇洹,她和刘飀在医院陪周若言过年,还问我怎么没去。我有些累了,倦了,就简简单单地说我要去睡了。
我收拾了一下,厨房让我祸害得不成样子。然后打扫一下卧室,正准备睡死,手机又响了。
“喂,”我有些不耐烦。
“飞飞,是……我……”
这是……余晖……
我假笑几声,“怎么这么腼腆?”
“飞飞,”余晖说:“我想见见你,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可以吗?”
我说:“不要啦,都这么晚了。”我一瞅表都快凌晨一点了。
“怎么,”他笑了笑,“还没嫁给未文然就守起妇道来了。”
我心里称“是”。想到上次未文然因为我和余晖说了两句话就龙颜大怒,如果我这次大半夜跑去见余晖,未文然多半会拧死我。但我嘴上却说:“不,只不过……”
余晖淡淡地说:“那……算了……”
我说:“有什么事吗?”
余晖说:“飞飞,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有点愕然,余晖的语气好像在哀求我。我颤了一下,也许我太残忍了,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对……对不起……”我嗫嚅道:“我……”
“飞飞,你考虑清楚!”余晖说:“未文然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了?因为他酷?我也可以摆出一副爱搭不稀理的样子!你好好考虑!他伤你的还少吗?”
我叹了一口气,“余晖……你有多爱我?”
余晖怔了一下,说:“我对……你……说不清……太深了……”
我说:“余晖,你有多爱我,我就有多爱未文然。”
“是……吗?为什么……”
我有点冲动,眼泪哗哗的,“也许……我太……下贱了……但我第一次见到……未文然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将影响我的未来……”
“对不起……飞飞……”余晖哽咽住了。
我说:“为什么说‘对不起’,真正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不是这个……”他说。
我想再说什么,“啪”地一声电话就他妈的断了,嘟……嘟……
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到底是爱未文然什么?或许我连自己是否爱他也不十分清楚。但是我知道,只要他在身边,我就爆幸福,跟中了多少万的彩票似的。彩票我经常买,就中个两块、五块的,连十块也没摸到过。万一我中了几万元彩票,多半会抽风至残。现下我捡到宝了,一个活脱脱的未文然!这我能不抽风吗?本来恋爱中的女性智商就不怎么高,再加上我天生愚钝,现在的智商恒定在负无穷到零开区间内。
我叹了一口气,无限伤感,过去的一年就这么没影了……新的一年来了……
每天都是一个样儿,活一天和活一个月没什么区别。失去了往日的轰轰烈烈,一天之中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去医院陪周若言和到警局看未文然了。日复一日,也没有人提醒我是几月几日了。但这种平凡的生活似乎逝去的也挺快,因为未文然要出来了。他要出狱的前一天叫我带件外衣去接他,真他妈的牛B。
于是乎,我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我翻我翻我翻翻翻,咋都是黑色的?!小样儿的,我不信你没别的衣服!我再翻,把什么柜子里、床底下、抽屉中全找了一遍。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一件衣服——灰色。我抱住这件衣服,心想这人要说奇怪,那真是要多奇就有多奇。
那天,我一个人去接未文然。因为程斌的事,遇洹和刘飀对他充满了排斥感。遇洹还问过我,“飞飞,因为一个未文然你失去了肖芳,值得吗?”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喀嚓,门开了。熟悉的身影幽幽地走出来了……
“未文然!”我跑上去,看着他——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未文然没有说话。他瘦了……但还是那么高大,像一个神一样……
“冷吗?”我拿出外衣,递给他。
他默默地穿上外衣,瞥了一眼,“灰——的——”
我一听慌了神,连忙陪笑,“我喜欢你有一点儿变化嘛。”
未文然微微一笑,好像一个慈父对一个杀人犯女儿一样。
我们并肩走回家,他依旧戴着黑手套,静静地挽着我。
“有水吗?”他轻咳了一声。
我连忙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给你。”
“火山泉?”未文然拧开来狂灌了半瓶,“我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白痴!”我笑了一下,“没喝过吧。五大连池的,这可是我爷爷从北方拖人送来的,南方不容易买到的。”
“是吗?嗯……有点儿怪味……”他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
我说:“味道像啤酒,你没喝出来吗?”
“啤酒?”
“是呀!”我觉得这对他应该是最正常的饮品了。
未文然一皱眉,“我不喝酒的。”
我一怔,以鹅式掐人法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这个“鹅式掐人法”是大有来头的。鹅咬人的时候是先咬住再狂拧一圈。刘雨就修得此掐人法。高中掐得我体我无完肤。适逢我们学习鲁迅的《祝福》,所以每次刘雨发彪之后,我就会那一句:“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鹅会这么拧人,没想到刘雨也会……”
“不相信?”未文然看我满脸就两个字——怀疑。
我也不知道摇头还是点头,只是痴痴傻傻地看着这个像迷一样的男人。
说来也巧,未文然出来那一天正好周若言转了病房。好像是快要生了,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算起来也对,又快暑假了。去年是和余晖一起过的,他还带我去世界之窗。一晃都是去年的事了。未文然不会像余晖那样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特肉麻地说我认识你已经多久多久了。但是只要未文然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特牛B。好像可以走在大街上对别人喊“瞧瞧,这是我BF!这才叫男人!”我敢保证,除了警察以外还会有人瞄我一眼,至于那句“这人神经病”就可以忽略不记了。
一生有你……好久没去了……最后一次去那里还有肖芳呢。她还会叽叽歪歪地大发感慨。不出几个月,昔日的朋友还有几个在我身边?今天来这儿完全依仗于遇洹和刘飀那两个死丫头!我心说“两个没良心的!周若言临盆在即还聚个屁蛋!”但这两人还真叫一执着。而且鬼鬼祟祟地跟作奸犯科似地通知我,还命令我不许带上我们家未文然。搞得神神秘秘地,我好歹也得配合一下,也鼓捣得跟作贼似的,悄悄从未文然家里溜出来。
“干什么你们!一个个跟偷了人东西似的!”我找到了遇洹和刘飀,一顿损她们。
刘飀面前仍是一瓶啤酒,嘴里叼着一根烟。
遇洹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飞飞,你关心若言不?”
我一怔,有点儿火,“我!我不关心她关心谁!你他妈的少放那干臭屁!”
刘飀淡淡地说:“你放一个湿的给我瞧瞧。”
我一拍桌子,抑制着眼泪千万别流。“你能不能别说话这么呛人!”
遇洹拉住我,转头叫刘飀压着点儿火。“飞飞-你也是,别太冲了。今儿我们来商量一个事儿。你别理刘飀,她最近又甩了一个男朋友,心里正郁闷呢。说话不太中听。”
我一听又同情刘飀了,她哪有看上去那么坚强?她只不过是忍着不说罢了。所以我真的挺恨唐明的,毁了刘飀——一个单纯如水的女孩。
“什么事儿?”我问。
遇洹吞吞吐吐地说:“若言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我没太明白,“什么‘知道多少?’”
刘飀白了我一眼,小声说:“就是她被……那个啥的事儿。”
我有点觉悟了,“是强……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