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洲中了迷幻药,施针放血,再用药物调治,最迟十天,最快三五天也就能好。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露上身,身上插满银针,又瞧见自己身边坐着的是先前不与他调换天字房的人,张口就骂道:“哪来不知廉耻的女人,对我做什么?”
阮棠手中的银针对着他的痛穴一扎,扎的他嗷嗷直叫。
“啪!”阮棠一手拍在他的脑门上:“混蛋小子,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打他,阮瑜洲面色逐渐变得赤红起来,到底是少年郎,口齿吞吐:“我又没犯错,用得着你救吗?”
“你没犯错啊,去烟花楼干什么?”阮棠坐在床沿边,左腿翘着右腿,手肘搭在腿上,凝视着他:“小小年岁不学好,去什么烟花楼,知道烟花楼是什么地方吗?”
“寻欢作乐的地方!”阮瑜洲眼圈微红:“我已经不小了,有权利选择自己住的地方,和有权利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阮棠挑着眉头:“我看你是忘记了自己进了牢房,要不要我去找牢房里的人给你回味一下,你说你身边那么多狐假虎威的随从,你一出事了,他们跑的人影都没了,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他身边四个随从,在他出事之后都不见人影了,而后才知道,这四个人把他给丢下跑了。
阮瑜洲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一张嘴,可以凶神恶煞:“你怎么知道他们跑的人影都没有了?他们只不过去给我搬救兵了!”
阮棠挑了眉头:“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没看到救兵?混蛋小子,要想自己的身体好,就好好听话,我保你三五天活蹦乱跳,如果你不听话,我能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
“你在威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阮瑜洲狐假虎威又想搬出阮丞相。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阮棠变了脸色,截断他的话,对着他的脑门又是一巴掌:“但是下次我再听到你,自己没本事,喜欢报别人的名号,见一次我打一次,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你给我回来!”阮瑜洲见她要走,大声的叫道:“你把我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掉,赶紧的?”
身上至少有十几二十根银针,阮棠对他侧头一笑:“好好休息,少想些没用的东西,对谁都有好处,不然的话我真的会让你尝一尝瘫痪在床的滋味!”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天字房在二楼的最里面,甲字房和天字房是在一个楼层,只不过是稍微外面的些。
阮棠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赫连寒站在门口踌躇张望,见到她,眼神骤然一变。
阮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好无损,不用害怕被认出来,直接无视着他,走进了赫连衍房间,把门砰一声一关。
赫连衍临窗而倚,凝视着外面暴风骤雨,听到开门关门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口道:“阮瑜洲已无性命之忧?”
阮棠撩了一下披肩的长发,去了洗漱的脸盆旁,“暂时无性命之忧,还需好生调养几日!赫连寒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过来给你请安呢!”
言罢把脸扎进水盆里,大约过了片刻,脸从水盆里起来,她的手摸在脸颊上,一块人皮面具,被她随手一揭,露出本来面容。
她把面具摊开放在桌上,用干布细细擦拭,而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瓶,被她拿了出来,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她搓成极小的细条,塞进瓶子里,放在身前妥善安藏。
赫连衍不露声色的看她做好这一切,微微挑眉:“赫连寒在门口,万一现在进来给我请安,瞧见你在我的房间里,你这不守妇道之名,可就坐实了!”
阮棠后退到他的床上,往下一坐,退掉鞋子:“没出京城之前,我已经落了一个不守妇道之名了,他不仁,我不义,更何况,就算我脱干净了躺在您的床上,您……”
她说着眼睛扫过赫连衍身体的下面,意思不明而语,对于不举的人,光看不能吃,极其痛苦的。
赫连衍见她往自己的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瞳孔暗沉下来:“你现在是有恃无恐,故意在孤的房间,霸占孤的床?”
“您大人有大量就行个方便!”阮棠半眯着眼睛,全身放松:“你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我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实在不行床分给你一半?”
人皮面具固然是好,可以让一个人幻化成另外一个人,但是她淋了那么长的雨,人皮面具差点被泡起来,在自己的房间里有阮瑜洲,她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把人皮面具揭掉,所以只能来到赫连衍房间了。
一来他不举,自己是安全的,二来大家知根知底,是合作伙伴,再怎么着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对她下手。
赫连衍眼底的暗沉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缓缓的把窗户一关,外面哗啦的水声遮挡了一大半。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眼睛盯着床上的那个人:“床分给我一半,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阮棠没有察觉危险靠近,只觉得浑身没劲,下雨天就应该睡觉,挪了挪身体,“就是这么个意思!”
“很好!”赫连衍二话不说,脱掉自己的外袍,横卧在床,掀了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阮棠这才惊觉:“床分给你一半,说被子分给你一半,殿下,您这样做……”
“闭嘴!”赫连衍伸出长臂,一把把她圈在怀中,“孤在成全你,同床共枕的要求!”
一股淡淡的冷香钻入鼻尖,阮棠露出悻悻然,“那就睡吧!”
放松身体,在他的怀里寻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慢慢的合上眼睛,深沉的睡去。
她倒睡得滋润了,搂着她的人,倒是彻夜不眠,睁眼到天亮,从未有过的迫在眉梢希望解决身体里面的蛊虫。
翌日清晨,雨后天晴,阳光从窗户缝中射进来,阮棠悠悠转醒,身边早已没了旁人。
打着哈欠,可以看到窗户,阳光照射在脸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一派清明冷淡。
转身洗漱,浸泡的人皮面具,被她从瓶子里倒出来贴在脸上就跟她自己的皮一样。
披肩的长发随手挽了一个发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银针包换了件衣裳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自己的银针散落一地,本应该在床上躺着的人不知所踪。
阮棠无奈的摇了摇头,弯下腰一根一根把银针捡起来,放好,还没有下楼就听见阮瑜洲夸张的笑声,以及阮沁儿逗弄他的言语。
赫连衍和赫连寒都不在楼下,楼下只有他们两个,阮棠嘴角一勾,缓缓走下去,下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阮沁儿站起身来,眼中不但有巴结的意味还掺杂着妒嫉,因此声音带了阴阳怪气:“姑娘您醒了,看来昨日太子殿下,对您可是极其体贴啊!”
“还行吧!”阮棠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语道:“殿下宠我,我也没办法,倒是你,怎么把太子殿下的病人给弄了下来?”
没有人拔掉阮瑜洲身上的银针,他根本就不可能动,他现在坐在这里,面色虽然不好,但是精神头极好,显而易见阮沁儿大清早的去了她的房间,顺便还手欠了一番。
阮沁儿脸上出现一抹尴色,瞬间目光看向阮瑜洲,阮瑜洲这个傻小子,极其袒护她,抢着话道:“别以为自己是大夫,就可以吓唬人,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不管我姐姐的事情,少拿我姐姐开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阮沁儿满意极了,伸手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瑜洲别紧张,太子殿下身边的姑娘,没有对姐姐不利,对姐姐好着呢!”
阮瑜洲哼了一声:“她哪里好了?姐姐你是没见着,她昨天对我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杀了我!”
“你的话可真多!”阮棠觉得心中一股邪火翻腾,明明是自己的弟弟,却被别人当剑使。
“你说谁呢,也以为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条狗,你就可以到处乱叫!”阮瑜洲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把手拍在桌子上手指着阮棠,“我是丞相家的公子,昨日已经容你放肆,今日容不下你!”
“啪!”阮棠教训弟弟从来都是手比嘴快,一巴掌甩过去,直接把身体还在虚弱的阮瑜洲甩趴在桌子上:“阮丞相了不起吗?你是他的嫡子吗?他的嫡子是阮明堂,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庶出,身为一个庶出如此不自爱,不想着如何自身优秀,张口闭口自己的父亲,你真是好本事啊!”
阮瑜洲少年心性,被陌生女子打脸,自然而然愤怒异常,手撑在桌子上爬起,对着阮棠就要反击过去。
岂料阮沁儿比他动作更快,伸手一把抓住了阮棠的手腕,眼泪如珠子一样掉下来:“姑娘,我知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可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您这样置太子殿下于何地?”
阮棠眉头一皱,刚要用力扯自己的手,就被身后赫连寒一声暴喝打断:“沁儿,怎么回事儿?谁又欺你了?”
阮沁儿这才手一松,转扑到赫连寒怀中,小声的啜泣:“没有人欺我,只不过太子殿下身边的姑娘,打了瑜洲,我阻拦了一下!”
赫连寒揽着她扭过头去,看向赫连衍:“太子皇兄,您身边的人,眼中还有您吗?”
赫连衍对阮棠招了招手,阮棠眉目清冷的后退,后退到赫连衍身边。
赫连衍侧头凝视阮棠,眼神温柔声音冷冽:“她眼中有没有孤不要紧,没有你们才最要紧,阮瑜洲命本来就是她救的,莫说她打两下,就是要了他的命,三弟你敢奈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