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玺眼底翻腾着一丝嫉妒,对远处的男子,他心中徒增,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悸。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压着自己一头,让他怎么不恨不妒忌?
赫连玺强压眼中的妒忌,悠然的开口道:“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她不用死,你可以死,你不是喜欢她么,阴阳相隔,是最跨不去的距离。”
浓密的常青树笼罩着赫连衍,言语不经意间的带了同情:“趁能笑的时候要多笑,不能笑的时候可就没机会了。”
“没机会了?”赫连玺讽刺的看着他:“颜夕郡主的味道不错吧?你身上的毒解了,我送给你的礼物,你都没谢谢我呢。”
风吹起赫连衍墨色的长袍摆,他勾起略带苍白的唇,缓缓一笑:“礼物很好,在不久以后礼物的父亲,就会知道他的女儿被算计了,你说到时候是找你呢?还是找我?”
赫连玺不喜欢他这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一直以为他体内的毒是他的软肋,让他不能像正常男人,这会是他最难启齿的事情。
眼前的男人超出他的想象,就算他知道不能和正常女子一样,在他眼中脸上也看不到丝毫的挫败感。
仿佛他天生就是王者,要站在最高点俯瞰众人,没有一个人能打败他一样。
“睡她的人是你,而非是我,你说她的父亲会找谁?”赫连玺努力让自己平静,看着如同他一样的气势:“找我做什么?找我一起拿下你,把你碎尸万段吗?”
赫连衍头微微一偏,假装思量片刻:“你所言极是,那就等着吧,反正你现在是太子,皇上身体强健,你得有很长时间等待。”
他在提醒他,做太子不是稳当当的事儿,只有想尽办法坐上那高位,才是最稳妥的。
不然随时随地都会有变故,至少皇上身体强健,就会耗费一大段时间,
“不劳你费心,反正你是瞧不见了。”赫连玺从来没有掩饰对他的杀意,“今日父皇没有召见你,你却出现在宫廷之中,好大的胆子!”
赫连衍负在背后的手悠然的甩了甩:“需要我帮你大叫一声抓刺客吗?”
赫连玺嘴角微微一扬:“再好不过,求之不得,不知王兄有没有这个胆量。”
赫连玺话音刚刚落下,赫连衍嘴巴微张,赫连玺就听见一声如雷贯耳的声响:“抓刺客,有刺客谋杀太子。”
声音不是赫连衍发出来的,赫连玺通过声音的辩解,察觉这声音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人。
也就是说这声音的主人是赫连衍手下,他的手下喊了抓刺客,受他指使。
赫连衍微微抬起食指划过嘴角,眼中的颜色就像一个猎食者,赫连玺是他的猎物,跑不掉的猎物。
赫连玺听着抓刺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禁卫军慌乱奔走的声音。
赫连衍后退一步,身形彻底的笼罩在常青树里,赫连玺半眯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他如梦初醒,快步的来到常青树下,除了常青树散发出来的绿意,刚刚和他对话的人就像梦一样,无声无息的来,无声无息触碰不了的走。
赫连玺眼中颜色如深渊,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来人!”
一个穿着禁卫军服饰的男子出现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赫连玺对着那人居高临下的命令道:“不惜一切代价,让赫连衍死在京城!”
“是!”禁卫军服饰的男子应了声音,片刻之间消失不见。
赫连玺在人走之后,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摊开手一看,手上全是血迹。
他赤红的双眼见到血迹,突然变得有些目眩,眼前发黑,趔趄后退好几步抵在了墙上才稳住身形。
阮棠不是按照常规进宫的,自然而然不会按照常规出宫,她小心翼翼的躲着宫中的禁卫军,眼瞅着走着一半的路,只消片刻功夫皇宫里罗声阵阵,抓刺客的声音响起。
顿时之间,皇宫戒严,大量的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十人一组,在皇宫里排查,不放过任何可疑宫女太监,基本上每个人都盘问一遍。
阮棠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尽可能的躲避,导致她一时半会没办法出宫,几来几往就来到了一个后宫小佛堂。
佛堂四周光秃秃的树干,迎着冬风萧条的飘荡,阮棠逃跑热了身,寒风呼呼的刮,也让她冻得瑟瑟不已。
见小佛堂四周无人,就连查看的禁卫军,也是绕道而行,她心一横,无声无息抬脚进了小佛堂。
佛檀香烧的萦绕,慈悲的菩萨被供奉在佛龛上,阮棠警惕确定没有危险,双手合十弯腰拜了一下,随即坐在蒲团上,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亏得她耳目够好,每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都是绕过小佛堂,还会听见有人想查小佛堂,却被阻止了。
阮棠越发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地方挺好,至少没人来,落了一个清静。
就在她手撑着头,昏昏欲睡时,几个轻盈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阮棠双眸骤然一睁,一个翻身钻进了供桌下面。
佛堂的门就被推开,阮棠透过遮盖供桌的布,瞧见走进来两个人,但是她知道守着外面的人,有两个高手。
若是没有禁卫军,她对上外面两个高手是有胜算的,但是一旦打起来,她会引起禁卫军,到时候敌众我寡,就算她身上带着毒药,也不可能真正的弄死全皇宫里的人。
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阮棠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听见属于太后冰冷的声音响起:“事情进展如何了?”
太后身边贴身井姑姑恭敬的回答:“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没有任何漏洞!”
“皇上那边呢?”太后幽幽地问道:“出宫一趟,有没有收获?”
井姑姑道:“皇上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女儿,他倒懂得爱屋及乌!”太后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到底是没用的废物,就算把他拉上皇位,依旧是没用的废物。”
“接下来该如何做?”井姑姑斟酌了一下言语道:“大晋厉王很显然跟那女人的女儿相熟,也许只要那女人的女儿开口,大晋厉王可能不顾两国邦,直接为那女人撕破脸皮。”
太后默了默,冷笑道:“井姑姑你说错了,位高权重的男子,不会为了任何女子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皇上就是一个例子。”
地位越高的人越会瞻前顾后,他们害怕自己的地位分崩离析,他们会紧紧的抓住手中能抓到的权力,不让权力从手中溜走。
太后是相信大晋厉王这个在战场上从无败绩主帅,不可能为了这个只会医术身份下贱的女子真正的抵抗一个国。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井姑姑越发恭敬道:“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静观其变?”
太后捻搓手中的佛珠动作一停,“叶家的丫头留不得了,留久了就是祸害。”
阮棠心中嗤之以鼻把太后骂了个遍,为老不尊的东西。
拜着佛祖烧着香,干着杀人越货,满是鲜血的事儿。
“奴婢这就去找人解决贵妃娘娘!”井姑姑波澜不惊的应声。
阮棠坐在供桌下面,双眼滴溜滴溜乱转,太后言语之中对皇上的不屑的毫无掩饰。
她现在又让人去杀夜贵妃,她认为夜贵妃留着没有任何用途,所以杀了省事。
井姑姑没有当即出去,斟酌了一下又问道:“良王今日进宫,奴婢打听了,刚刚皇宫里捉拿刺客,似乎就是太子殿下为了杀良王。”
“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太后毫无波澜刻薄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都死了才好,都使得省得哀家一个一个收拾。”
阮棠内心相当震惊,太后不喜欢她,那太后不应该不喜欢赫连衍,赫连衍是皇后的儿子,就算皇后已亡,那是他嫡长子的身份,是不可动摇的。
太后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会挑起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她就会格外兴奋高兴?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井姑姑说着慢慢的后退出去,留下太后一人在佛堂里。
阮棠觉得自己坐不住了,她必须要去看看井姑姑如何去伤害夜贵妃,又是如何让赫连衍和赫连玺相互残杀的。
她眼珠子转动了片刻,搞了一点声响,太后以为佛祖显灵,不断的口齿里念着阿弥陀佛。
阮棠瞅着好虚伪的样子,撒了一点药粉出去,太后直勾勾的摔倒,发出一声响。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破门而入,屏住呼吸的阮棠看着他们小心翼翼检查太后,给太后喂药,似太后这样摔倒,他们早有所知一样。
夜贵妃从宫外回来,驱赶了宫女和太监,就躲在这床上,不断的想着这么多年来的可疑之处。
越想越心惊,心惊全身颤抖,紧紧的拉住被褥裹住自己,真怕死亡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突然之间,床幔一动,阮棠钻了进来捂住了她的嘴,压着声音对她小声的道:“有人让你死。”
夜贵妃浑身打着冷颤,明明屋里烧的火炭旺盛,她又裹在被子里,确实手脚发冷,努力的转头看着阮棠。
阮棠窥探了她眼中的求生欲,慢慢的把手一松,自己被抵着墙一靠,食指竖着唇让夜贵妃耐心的等待。
夜贵妃像惊弓之鸟,得到自由身体一侧,外面就传来禀报的声音:“贵妃娘娘,太后身边井姑姑求见。”
夜贵妃浑身一僵,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阮棠,阮棠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
夜贵妃头皮发麻,心一横,稳了心神道:“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