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衍话音落下,在场所有的人,就算身上再痒也竭力强忍着,端着高姿态,不做出失礼的动作来。
寂静无声的大殿,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身为一国之君的北凌皇上拍桌子瞪眼:“赫连衍,你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珍爱自己的国,在这里妖言惑众。”
赫连衍坐在四轮椅上双手交握,微微抬目看着正座上的皇上:“正所谓忠言逆耳,就北凌国情来说,有那么几个忠诚之士,也有那么几个为之抗衡的将军,但是,厉王可是天下有名的主帅,他从无败绩,我有没有妖言惑众,皇上心里有数。”
“朕心里没数,只知道你是一个逆子!”皇上气的差点吹胡子瞪眼。
赫连衍相比于他,就像平静的湖水,惊不起任何波澜:“为君者,为臣者,都希望自己的国好,都希望自己国国力强大,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自己的疆土,然而,吃得太饱,贪得太多,行不配德,肚子撑爆是小事,尸骨不全那才是大事。”
声音平和,却每一句话犹如重锤,锤在皇上和赫连玺心里头,让他们两个无力反驳。
赫连衍曾经是太子东宫,当了二十几年,对于东宫的机制以及朝廷中大小官员的配置,以及官员的能耐。
“啪啪!”司北堂手拍着巴掌啪啪作响:“前太子殿下,你的想法是对的,本来我还想着,这个国家有你给个三分面子……”
“完全不用给我面子。”赫连衍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在良州府,你哪天要攻打到良州府,给我留条活路就行,别的你想干什么不用留情,反正这行将腐朽的国,也与我无关。”
“赫连衍,看看你成什么样子?”皇上把桌子拍的啪啪地响,一双眼睛死瞪着,恨不得把赫连衍瞪出一个窟窿来:“朕还没死了,你就在这里伙同外人,来瓜分北凌,你想造反吗?”
赫连衍相互交握的手敲击着自己的手背:“浴加之罪何患无辞,何为伙同外人?这里是烟波台,不是良王府府底,我是光明正大的说话,皇上硬说我伙同外人,那我也无话可说。”
“至少说出去会没人相信,往后的史书记载,会写着,烟波台里皇上和太子殿下都在,罪臣赫连衍伙同他人,商量瓜分北凌,你猜会不会让后人笑话死?”
“赫连衍!”皇上咬碎了牙齿,磨着牙叫着他:“你简直……”
“我听得见皇上!”赫连衍接着他的话,愈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皇上看得越生气:“有什么话您只管骂,有什么话您只管说,我只是中毒,耳朵没聋,听得见您说任何话。”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青筋爆粗,似若不是司北堂在,他一定会让赫连衍死在这烟波台。
“我们都听得见,北凌皇上你冤枉人的样子可真够好笑的。”司北堂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耻笑:“有失帝王风度,倒真是好笑。”
“解药呢?”夜贵妃目光盯着阮棠,身上都挠出了红印子:“刚刚你把酒水洒到我们身上,不是你是谁?”
有忍不住痒的人,以及趴在地上蹭了,其他的人,更是觉得身上的衣服碍事,要不是面前有皇上镇着,他们早就把衣裳脱了,光着开始抓痒了。
“蛇鼠一窝含血喷人,我手滑撒点酒水怎么了?”阮棠悠悠的说道:“亏你还是贵妃呢,冤枉人起来,都不懂拐弯抹角,以为一针见血,噗,只不过是个笑话。”
“你…”夜贵妃气结,自从她的儿子当了太子,皇后又死了,整个后宫是她的天下,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叫嚣。
“别对我指手画脚,不然我会生气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下毒,我这个人呢喜欢吃敬酒。”阮棠语速极快,威胁脱口而出。
赫连玺忍道身上传来的巨痒,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到阮棠眼前,弯腰手撑在桌子上,压着只有她和他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就这样恨我?就这样恨这个国?就这样不惜一切的代价要毁了我们?”
阮棠绷直了腰身,伸出手一下子扣到了他的后颈,把他的头轻轻的往自己面前带,两个人的额头快抵到一起了。
在对面的赫连衍交握紧紧的握着,泄露了他的情绪并不像他表面看的风平浪静。
“只准你们毁了我,不准我毁了你们?”阮棠嘴角划出一抹阴笑:“这是什么道理?你不仁,我不义,这才是游戏的法则,不是吗?”
“酒水里根本就没有幻梦。”赫连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突然爱昧起来,故意微微提高声量给司北堂听:“你是我在乎的人,我怎么能要你的命,你不要受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蛊惑,战场上的人为了打胜仗,可是什么都会用的。”
阮棠扣在他后颈上的手微微用力,手指甲卡了肉里:“你没有对司北堂下幻梦,同样的我也没对你们下毒,谁知道你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别人再给你们穿小鞋。”
“赫连玺,别说你在乎我,天下有的是好男儿在乎我,你这种人,我不稀罕,离我远点,我,挺喜欢杀人的。”
“你太过分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阮棠把他的脖子抠出了血,另外一只手微微一用力,把她猛然一推,失声道:“北凌太子你要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想杀了我吗?”
“你们北凌太欺负人了!”司北堂在阮棠话音落下,再次掀了桌子:“当着我的面还想杀我的人,谁给你们这些人的雄心豹子胆?”
赫连玺温润如玉的脸变得极其冷峻起来,发痒的身体,因为她的碰触竟然不痒了,“厉王,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破坏两国的邦交,不觉得大大的不妥么?”
“谁跟你邦交了?”司北堂一把拉起了阮棠:“就你们这些人的性命,还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少拿你们跟她比,你们给她提鞋都不配。”
“行了,饭我也吃了,酒我也喝,合作也别谈了,哪怕你们把前太子请回来,我也没这心情,棠棠你们走。”
赫连衍见他们要走,执手拱拳道:“皇上,太子,贵妃娘娘,我这身体太弱了,也先行告退回去吃药了。”
“赫连衍不准你离开!”皇上直接下达命令:“你若离开就是违抗圣旨。”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要不回去吃药,就是生不如死,不如皇上直接赐下毒药,让我喝了算了。”赫连衍悠然的说道:“这样能解决皇上的心头大患,一举两得啊!”
名正言顺的戳穿着皇上,让皇上无所遁形,再加上旁边看热闹还没走的司北堂,他更嚎着一个嗓音道:“要杀人啊,那我看完杀人再走,棠棠你说好不好?”
阮棠嗯了一声,她来到这里到现在都没有和赫连衍对视,她害怕看他的眼睛,害怕在他眼中看到不顾一切的深情,血缘是跨不去的鸿沟,哪怕不是一个母亲。
司北堂把手扣在了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就说棠棠你最喜欢看热闹了,北凌皇上,你要杀人吗?赶紧的。”
赫连衍目光掠光司北堂的手,划过一道阴鸷,“我也在等着呢,等着皇上下圣旨,要我的小命呢。”
光明正大的求死,皇上还真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天下人取笑他。
摔了杯子,指着赫连衍:“你给我滚。”
赫连衍也不逗留,侧目看了一下给自己推四轮椅的曾中,离开了烟波台。
阮棠看着他的背影怔了怔,烟波台里传来了呼天抢地的骚痒的声音,每个人挠着自己的皮肤,发出诡异的呻吟声。
“走了!”司北堂大嗓门的在阮棠耳边轰出声音:“这些人也没什么看头,只不过快脱衣裳了而已。”
阮棠甩了甩衣袖,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随之从她的衣袖中散开,昂头看着司北堂:“走吧,不然等一下场面会污了你的眼。”
“阮棠……”赫连玺不甘的叫了她一声:“他们终究是外人,我才是天底下最在乎你的人。”
阮棠头也没回的跟着司北堂离开,然而他们一离开,整个烟波台被淡淡的青草味笼罩。
不多时,里面的大臣和妃嫔们开始扯衣裳,就连高座上的皇上也没有幸免,场面混乱不堪入眼。
赫连衍被人推着在前面慢慢的走着,司北堂松开了手追上了他,阮棠跟在他们身后,正好能听见他们的话。
司北堂道:“不如跟我去大晋,省得待在这个地方恶心你。”
赫连衍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带着虚无缥缈:“挺好的,反正已经恶心了二十几年,也不在乎多恶心几天,倒是你,平白无故来这里做什么?”
阮棠心中微微诧异,司北堂可从来没告诉她,他跟赫连衍熟得像老友一般。
“还能做什么,寂寞无敌手,想找你打架呗。”司北堂言语之中带着丝丝兴奋:“蠢蠢浴动的那些小蚂蚁们,我觉得咱俩一起去收拾比较好玩,谁知道你不但被贬,还坐在四轮椅上起不来,这让我跟谁去打架?”
“跟棠棠去打架!”赫连衍桌子停了下来,四轮椅一转,直接与阮棠四目相对:“你可以带着棠棠上战场打架,她的本事抵过你几千人的铁骑。”
阮棠心扑扑的跳着,舌像被猫叼走的一般,找不到话语来与他说话。
司北堂走前两步,惊觉人没跟上,回眸一看,向后退了几步,来到阮棠身侧,手掌拍在阮棠肩头上:“何止是几千人的铁骑,万人铁骑都比不上她,北凌人不珍惜,没关系,我珍惜,我带她回大晋,大晋上上下下肯定喜欢与她。”
赫连衍看着她微微一笑,阮棠心就像被人用铁刷子,狠狠的刷过,疼得难以抑制,她身体慢慢的靠近司北堂,“是啊,我跟他去大晋,做厉王妃,良王你会祝福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