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不留痕迹的狠狠的嗅了一口气,的确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即低头看着地上,地砖缝里还有没冲刷干净的血迹。
她压低的声音张口道:“看着地上的血迹痕迹,死了不少人,小心一点,遇见什么不对,保紧要紧,千万不要不要命的傻乎乎的冲出去。”
容安年笑道:“战场上没有逃兵,你这让我做逃兵,不厚道了。”
“都是爹生父母养,家中姊妹众多,你死了,伤心的人一堆。”阮棠无情的提醒着他:“死后补贴的几十两银子,经过层层克扣,到达你父母手上,没剩下几两,你愿意不要命是你的事儿,我言尽于此,反正想要我为他们拼命,门儿都没有。”
“你可真是一个绝情的家伙。”容安年感慨道:“自打我入伍开始,我们的将军就教我们,战死沙场为荣,逃兵为耻。”
阮棠没好意思说,不怕这种思想贯彻成功,怎么能指挥手下人不要命的保家卫国。
“我不是绝情,我只是认清事……”阮棠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望着前方走来的一行仪仗队,目不转睛。
巡视的禁卫军停了下来,迅速的向宫道边上站去,容安年也反应过来跟着他们一同站在宫道墙边上。
阮棠被留在中间,眼瞅着仪仗队就要过来,容安年伸手一拉,把她拽了过来,低低地吼道:“不要命了,都躲在旁边你站在中间找死啊。”
站在中间找死的阮棠,目光紧紧的瞅着仪仗队四人抬的轿子上,轿子上坐着赫连衍。
他面若寒霜,双手扣在轿子两侧,粉润的嘴唇苍白如纸,眼中布满了血丝。
才短短的半月不见,这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冷漠的双眼全都是戾气。
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才会变得如此,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充满了阴暗的气息。
就在轿子经过他们时,赫连衍怎么突然垂了下来,阮棠心中一跳,目光和他对视,赫连衍深邃如刀的眼眸闪了闪转瞬之间,变得冷漠平静,似刚刚的一个对视是阮棠的幻觉一样。
仪仗队走过,巡视着禁卫军为首都尉扭头,道:“皇宫重地,若是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丢了性命,我们不会为你们求情,你们只能自认倒霉。”
容安年沉下脸道:“严都尉,我们现在是禁卫军编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要在宫中做错什么事,你们见死不救,那就别怪我们拖着你们一起死。”
“你们敢……”
“严都尉消气!”旁边的人一拉严都尉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声,严都尉火气一收,看阮棠和容安年跟个死人一般,而后转身就走。
阮棠一脸沉着凝视着赫连衍仪仗队拐到另外一个宫道上,才慢慢的收回眼帘,对容安年道:“禁卫军根本就没有把你们当人,回头跟你们家少将军好生说说,让你们的兄弟们小心点。”
容安年点头:“看出来了,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一样,嫌弃之中带着不敢惹。”
“你比你们的少将军聪明多了,你们的少将军我把话递到他的嘴边,他都不敢相信呢!”阮棠忍不住的说道,慕一鸣嘴上说相信她,其实心里一点都不相信,不过也不怪他,慕家守着上京关如此要塞,若没有赤胆忠心,几朝以来也不敢如此放任他们,让他们拥有铁骑和私兵。
容安年边走边道:“少将军英勇神武,对朝廷赤胆忠心,对下属更是亲力亲为,干脆利落的爽快,军中将士们,都很喜欢他。”
言下之意,不要说少将军的坏话,我们都是忠心耿耿听少将军的话。
阮棠心中翻着白眼,这些不懂变通的将士们,真是把人头给别人,还有给别人数银子呢。
宫中一个巡视,一个半时辰,一组人巡视一圈回班房休息,禁卫军巡视的一行人快到班房的时候走的极快,远远的把阮棠和容安年甩在身后。
容安年上前两步手指着快也没影的了禁卫军,“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在京城办差了不起,你说他们是不是欠揍啊?”容安年说着转着身体问着阮棠,然而他的身后,哪里还有阮棠的影子。
阮棠手腕一重,被人一拉扯,整个人被迫,向重力的方向转去,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抵在墙上,赫连衍用手机切的摩擦在她的脸上,明明是一张男人的脸,他却摸的深情眷恋。
阮棠嘴角微微勾起:“怎么认出是我的?”
心里就像抹了蜜一样,只需一眼,他便认出了自己,这要是搁巫不染他不使用虫子,绝对不会第一眼能把她认出来的。
赫连衍把手停留在她的眼角,眼中谴绻情深:“脸可以变,眼不可以变,眼中的颜色,更加变不了,不是让你走吗?又回来就什么?”
阮棠把手牵在他的腰上,他瘦了,顶着一张男人的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我去了良州,良州没你,没有等到你,我就回来了,路人碰见慕一鸣了。”
赫连衍眼中一闪而过凌厉的寒芒:“他们去找慕一鸣,慕一鸣带了不少人来吧?”
“三千多个!”阮棠没有隐瞒的说道:“皇宫里前几天是不是……”
“政变!”赫连衍扼要说明:“我发动了政变,本想杀人,却不料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得了好。”
“父皇拿我没办法,也只能放纵于我,小心翼翼的看守,赫连玺现在想尽办法反击,不过大家都困在皇宫,也没有谁比谁厉害,见面依旧,心照不宣罢了。”
“呵!”阮棠扑哧一笑,昂头看着赫连衍:“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帝王家的人,个个都是会隐忍的王八!”
“明明恨对方恨得杀死对方,明明知道对方惦记着自己的性命,还能在不动声色之下,饮茶喝酒。”
赫连衍露出这半月来唯一的微笑,用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本能,不以自己的喜好为喜好,要时时刻刻揣摩着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心。”
“人心最好懂,又是最难的懂!”阮棠接着他的话,还住他腰的手用着他的腰来到他的胳膊,从他的胳膊滑下来,扣住他的脉搏。
若是一般人,这样的碰触,赫连衍早就把对方的手切下来,可是眼前这个是自己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自己恨不得把她柔进怀里,又怎能伤她半分?
阮棠手指触到他的脉搏上,眼神凌厉酷杀:“他们又给你吃毒药,还有内伤?像你这样的幕后人,还要亲自上场打斗吗?”
赫连衍见她眼中满是怒火,手指摩擦她眼尾的动作,越发的温柔,声音低沉安抚:“一时气恼,不要紧的,至于毒药,我吃下去了,旁人也吃下去了,亏不了的。”
“赫连玺到底是什么路数?”阮棠脑子里迅速的想着如何替他解决刚刚中的毒,随口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越过你,让他做太子,皇上并没有看着很爱夜贵妃的样子。”
是这样没错,皇上对夜贵妃的样子,不是对白月光该有的神色,也就是说夜贵妃不是皇上心中的白月光。
既然不是白月光,他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把太子弄死,让自己的庶子当太子呢?
赫连衍沉默了一下,“有些事情还不方便告诉你,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所有。”
“好!”阮棠到了容安年的脚步声,松开赫连衍的手:“回去之后,静心静气,到了夜里,你让人来接我,我去给你去毒,现在我就混迹在禁卫军里。”
“你一切要小心,慕一鸣三千多个铁骑混迹在禁卫军里,都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非同小可,尽量让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赫连衍对上她的唇,狠狠的吻了过去,把她的唇咬得红肿,像染了胭脂红一般:“我一定会小心的,你自己也小心些,实在不行,慕一鸣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救过他,这个人情他会还你。”
“不用替我想我的后路!”阮棠扯出微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弱,甚至我超出你的想象,记住,晚上让人来接我。”
“好!”赫连衍掭了掭嘴角,嗓音有些嘶哑:“乖乖的等着我,只要你来,在什么地方我都可以找到你。”
“嗯!”阮棠轻轻嗯了一声,推了他一把,“赶紧离开,有人来了。”
赫连衍后退着走,眼中带着恋恋不舍,阮棠听到脚步越来越近,身体一转,转过宫道,迎上容安年,先发制人的问道:“去哪里了?怎么走走没人影了?”
容安年不由自主的眨了眼睛,眼睛像拐角处张望,“我一直在跟着前面走,是你走走没影了,恶人先告状了是吧?”
“没有,真的是找不见你了?”阮棠一脸无辜,扯了他一把:“赶紧走吧,不然等一下禁卫军的人又开始冷嘲热讽了。”
容安年瞧这拐角处没有人,随阮棠一起往班房边走边道:“这些龟孙子,就是在京城逍遥自在的日子过多了,才会如此,拉到边关好好操练一番,保证对人客客气气。”
“没说不是!”阮棠附合着他的话,刚到班房门口,班房的门被推开,在里面歇息的严都尉对着他们两个沉声命令道:“坤宁宫传来命令,有人行刺皇后,赶紧过去捉拿凶手。”
阮棠眼中一寒,她们刚刚就在这条道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人过来,谁送过来的命令,谎报被刺杀,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