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高座上坐着,瞧着阮棠陷入纠结之中,嘴角的玩味越来越深,也不去催促她,就静静的等着她,看着她。
阮棠慢慢的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的松开手指,崭新的血腥味,淡淡浮现。
“皇上,我能问一下,为何太子身上会中毒?”
皇上嘴角的玩味一收:“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只需要照朕口中所说的去做,朕自然会保你的性命以及你弟弟的前程。”
阮棠慢慢垂下眼帘,视线落于掌心,瞅着掌心用指甲抠出来的月牙印,冒着鲜血,沉默良久方道:“石鼓书院,隶属石鼓山,石鼓深山下,有两条有了鳞片化了骨翼蛟,有人说,蛟会成为龙,乘风归去。”
“你是何意?”皇上微微有些不解,似她被吓着了开始胡言乱语,天下哪有蛟化龙归去?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阮棠把目光视线一抬:“我弟弟阮瑜洲,本就被嫡母养成了一个纨绔喊打喊杀的败家子。”
“他去石鼓书院,还是我费尽心思求来的,能不能在石鼓书院呆着,能待多久,我心里自然有数,皇上让我说谎,与我弟弟相胁,于情于理来说,我选择弟弟。”
皇上沉吟下来,以为她没把话说完,再等待她继续说,半响过后,她没有在开口,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既不开口,就是选择了她弟弟,选择她弟弟,为什么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这让皇上不得不从心里觉得,她这话说的是有深意的,一个懂得医术的女子,又认识南疆巫一族族长,的确要重新评估与她。
想到此,皇上慢慢的把撑在御案上的手收了回来,端坐在龙椅子上:“既然已经选择,那就赶紧告诉皇后,阻拦皇后派人出宫去请巫不染。”
“我有一个请求!”阮棠突兀张口沉声道:“求皇上恩典。”
一听到她有所求,皇上怀疑的一颗心,瞬间放下,只当她是说了那么多的话,为了铺垫这一刻:“有什么请求,你只管说来!”
“儿媳要和晋王和离,请皇上诏告天下是我提出来的。”阮棠说着露出淡淡的微笑,从负责掷地有声道:“是我先提出来不要他,不是他不要我的。”
皇上眉间细微的跳动了一下,“晋王妃之位,按照你的出身,已是高攀,若是和离,你终其一生再也达不到比晋王妃更高的高度。”
阮棠笑得灿烂:“既是如此,那请皇上在诏书上,再写上往后嫁娶,各不相干,若有纠缠,生死不论,我害怕到时候我走的太高,惹起他的嫉妒,整天的想着要我的命。”
“你说晋王会纠缠于你?”皇上露出一抹讥笑:“晋王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你只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
“可是您还把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人许配给晋王!”阮棠笑着不甘示弱的反击:“也不知道您是何意,现在如此贬低晋王,倒不像一国之君所为。”
“放肆!”皇上手重重的砸在御桌上:“你真当朕不敢杀了你?”
“您真不敢!”阮棠笑容一收,自信中带着满满冷意:“固若金汤的皇宫,寻常人攻打是进不来,但是,虫子,飞舞的虫子,要多少有多少能进来。”
“你在威胁朕?”皇上气恼:“你小小的女子,竟敢威胁朕?”
阮棠微微摇头:“这不是威胁,这是拿我一生的命在赌,必须要有一个好的赌资,才能对得起一生这个词。”
皇上慢慢的站起身来,从座位上下来,走到阮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朕可以让你死在这里,没有人知晓。”
“您不会的!”阮棠自信满满的说道:“帝王者,平衡各方势力,太子中毒,皇上不知道已经满城皆知。”
“在满城皆知的情况下,要把这个流言止住,就需要找一个可靠的医者,来赌这个谣言,而我,是医圣的首席弟子,又是南疆巫一族族长的义妹,身份地位,足以可以平息这一场流言蜚语。”
皇上眉头狠狠地跳动着:“你是医圣的首席?他不是早死了吗?”
“谁见到他的尸体?”阮棠微微抬起下巴,气势变得逼人凛然:“更何况,之前的荷塘姑娘是毒医的徒弟,容我提醒皇上一声,她死在皇宫里,毒医很护短的,如果让他知道,皇上,明剑好躲,暗箭难防,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皇上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阮棠得手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狠狠地捏在她的手腕上:“医圣的徒弟,巫一族族长的义妹,如此说来,倒是朕的儿子晋王配不起你的身份了。”
“不敢!”阮棠用力的一抽手,后退两步:“天下人,都比不上皇上,虎毒不食子,就算食子,也没有像皇上如此精心策划多年,不给一个痛快。”
皇上气着匈口起伏,从他上位坐上皇位开始,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他手抬起来,指着阮棠:“胆大包天的贼子,欺瞒与朕,朕会杀了你,杀了你弟弟。”
“那就比谁手快了!”阮棠脸寒如雪,透着刺骨冰冷:“您要试试?”
阮棠话音一落,僵硬充满沙溢的气氛之中,突然外面传来了太监高声禀道:“启奏皇上,二皇子赫连玺求见。”
已经封了王的王,不直报他的封号,却称呼他为二皇子,这是何种道理?
阮棠心中疑问骤然升起,难道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赫连玺,赫连玺才是他真正理想中的接班人?
皇上大袖一挥:“让二房子在外面等着。”随机看向阮棠带着妥协:“朕给你写下圣旨,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做。”
阮棠缓缓勾唇一笑,双手交握,卑躬屈膝行礼:“阮棠谢皇上恩典,皇上请。”
皇上冷哼一声,气势磅礴地走到了案桌前,笔墨挥洒,写下一封圣旨,扔到阮棠脚边:“滚出去,阻止皇后。”
阮棠弯腰捡起诏书,摊开一看,挑了挑眉头:“多谢皇上恩典,我一定会替皇上好好办好此差事,我先告退了。”
皇上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
阮棠刚走了两步,转过身道:“皇上,我曾经在边关,看过一个和我长得相似的女子,那个女子曾经提过皇上,不过年代久远,我一时没想起来。”
皇上脸色骤然一变,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刚刚说什么?和你长得相似的女子?”
阮棠笑了笑:“她对我说了什么,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呢,等我想起来,我一定会告诉皇上,我先下去了。”
言罢不理会皇上的怒视,把头扭过去,脸上的笑容是刹那间隐去,皇上真的认识她娘亲。
皇上对她如此容忍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徒弟,更加不是因为巫不染义妹的身份使然,而是她的娘亲。
更何况皇上之前也说了,她嫁给晋王很大程度上是皇上在幕后暗中操作,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都是给晋王作妾,也是高攀的。
拉开房门,外面阳光明媚,阮棠一抬眼就触及到赫连玺温润的目光之中。
他温润尔雅的笑问:“晋王妃身体已无大碍了吗?匆忙进宫,身体可吃得消?”
阮棠跨越高高的门槛,来到赫连玺面前站着:“多谢二皇子关心,不过我已不是晋王妃,请二皇子莫要称错了,惹人误会。”
赫连玺笑容微微一凝:“这是何种缘故?你不是被冤枉的吗?证据确凿之下,晋王不相信于你?”
阮棠把手中的圣旨,冲着他扬了扬:“何文想陷害我,已经罪有应得,一家皆王,至于我不是晋王妃,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二皇子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皇上。”
赫连玺微微一怔:“晋王妃倒是一个风趣之人,这让我想起,曾经见过一个小友,名为荷塘,也是一个风趣的女子。”
阮棠不留痕迹的应道:“是吗?那可真是巧,我和他都带一个棠字,下回有机会,二皇子引见一番?”
赫连玺眼神微微一闪,目光不留痕迹的打量着阮棠,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一字一句的说道:“怕是不能引见了,她已经死了!”
“那倒可惜的很!”阮棠一脸惋惜:“我不耽误二皇子了,二皇子请。”
赫连玺微微额首,阮棠目不斜视的离开,一个人畅通无阻的行走在皇宫的宫道上,走了一半,她刚刚在前面看到曾中,正准备开口去叫,容妃面容憔悴的从另外一条道上走出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阮棠缓缓地迎了过去,中规中矩给她行了一个礼,容妃亲切的用手一托,把她托起,虚伪牵强的笑说道:“快快免礼,跟母妃行这么些客套做什么?”
阮棠不留痕迹的把手一抽,后退一步拉开和容妃的距离:“容妃娘娘,我不能再叫你一声母妃了!”
容妃脸上笑容一僵,眼神闪过愠怒,怒语脱口而出:“见了一次皇上,翅膀硬了,见到本宫,都敢挑衅不叫一声母妃了?”
阮棠笑容得体道:“这不是娘娘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吗?阮棠现在替娘娘达成心愿,娘娘可以去求娶箫颜夕郡主嫁给晋王,做晋王正妃之位了。”
容妃出口问道:“你是何意?”
阮棠暂时性的不打算把圣旨拿出来,想吊她一吊,就道:“字面上的意思,容妃娘娘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皇上,但是还请容妃娘娘好好约束晋王,离我远点,不然的话,他死于非命,没有一个人敢查。”
容妃在大热天的突然间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充满怨毒看着阮棠,“你敢威胁本宫,诅咒晋王,本宫今日替阮丞相好生教你规矩,来人,把她给本宫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