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堂抬起锁着铁链的手,扣在她的手上,试图把她的手抠离自己的脖子。
奈何阮棠仿佛之间力大如牛,他撼动不了半分,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窒息感向自己袭来,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他绝望之际,一声带着风雪般的清冷声音响起:“想让他死,何须你亲自动手?”
阮棠掐着阮明堂脖子的手一松,哼笑了一声:“有你什么事?杀了他不是正合你意吗?”
“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啊,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赫连衍笑说道:“死了他不好弄,毕竟是御前侍卫,还是给他点药吃,让他忘记这几天的种种对你的影响也不大,你就当一只狗,在你面前叫唤了两声,不影响你。”
阮棠甩了甩手,有些不确定赫连衍到底有没有听到阮明堂那些不经脑子的言语。
缓缓地扭头看着赫连衍,冷若冰霜的眸子不带丝毫波动:“你又想算计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留着他,是对你自己有巨大的用处,而非是我吧。”
“都一样。”赫连衍笑眯眯的说道:“咱俩现在是拴在一条绳的蚂蚱,必须要保持战略统一,这样才能更好的进行……”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阮棠对着在咳嗽的阮明堂扎针,比手指还要长的银针直接扎进他的脑子里。
也在片刻之间,她把五根银针全部拔下,阮明堂身体发软顺着墙体软了下来。
阮棠弯下腰,竖起了食指,在他瞪大的眼帘下摇了摇,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诱或,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认识我是谁吗?”
阮明堂眼神呆滞,眼珠子顺着她的食指转动,口中喃喃自语道:“你是阮棠,你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抢了我妹妹的晋王妃之位。”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阮棠继续又问道,对于他的评价,口中不敬,丝毫不在意。
“阮明堂,御前侍卫!”阮明堂像一个木偶一般目光呆滞的回答:“丞相之子。”
“真是乖得很。”阮棠身体向前倾,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温柔的仿佛如海妖的歌声:“记住了,阮棠才是你的亲妹妹,阮沁儿只不过得了她的身份,欺骗了你们。”
“以后对她好些,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明白吗?”
“我明白,阮棠才是我的妹妹,才是我要保护的对象,阮沁儿不是。”阮明堂重复着她的话,乖巧的不像样。
“嗯,好好睡一觉,忘记这些天的事情,该回家了!”阮棠说完打了一个响指,阮明堂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幻术?”赫连衍皱着眉头,目光透着戾气,盯着阮棠问道:“你会幻术,你是谁?”
阮棠压了压翻涌的血气,站起身来,“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真是好生奇怪,我是谁,你们不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吗?”阮棠说着顿了一下,继续又道:“怎么?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的就是妖孽?幻术?南疆北疆,这种东西多的是。”
赫连衍一愣,“自古以来幻术,巫蛊在中原地带,是禁忌。”
“你要把我抓起来吗?”阮棠压了压匈口,凑近他问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好本事,跟所有的帝王将相一样,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就要扼杀其中,省得要了自己的性命。”
“我抓不住你。”赫连衍如实的说道,目光中的戾气逐渐的消散:“无论是你是谁,你会下毒,你会幻术,就非同一般人……”
“我谢谢你的夸奖……”
阮棠还没谢完,就见大理寺捕快来报:“大人,不好了,前朝中书令何老府上起大火,何老葬身于火中。”
赫连衍脸色骤然一变:“这是何时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捕快禀道:“刑部,督察院,已经派人过去了。”
赫连衍好看的眉峰一皱:“让大理寺少卿阮介安现在过去,务必要赶在刑,部督察院之前,把这个案子移到大理寺来。”
“是!”捕快领命而去。
阮棠嘴角露出一抹极小的幅度,“恭喜殿下,看来不是事事都掌握在殿下手上,殿下眼中的老鼠,要开始翻起浪来了。”
赫连衍不在意的笑了笑:“老鼠始终是老鼠,翻起大浪来他还是老鼠,别忘了,今天是你陪我去的,这件事情,咱们俩是拴在一根绳上了。”
“你错了。”阮棠纠正着他说道:“我身为晋王妃,我哪里也没去,我现在大大街上溜达呢,告辞。”
阮棠说完挑衅的一笑,离开地牢,出了大理寺,再也忍不住的吐了一口鲜血,乌黑的鲜血散发出腥臭。
她手被擦了擦嘴角,顶着鲜血看了好大片刻,还慢慢的直起身子,往大街上拐去。
浓烟滚滚飘在天空下,街道上的人纷纷驻足,看着浓烟的方向,阮棠去了药房,又搜刮了不少东西。
秋衫找人找红了眼,这都好几个时辰了,人愣是没找到,蓝小姑姑刚刚说了,找不到晋王妃都得死。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看见了拎着药罐而来的阮棠,她以为自己花了眼,临死之前的幻想,迟迟不敢上前叫唤。
阮棠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的眼帘下摇了摇:“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也不知道擦擦眼泪?”
“小姐,你去哪了?”秋衫眼泪巴巴的往下流,委屈一下子全部上来:“我找不着你,蓝小姑姑和二小姐说回去就得死。”
阮棠拍了拍她的肩,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自己稳稳当当拎着一个混烫的药罐子:“有我在不必担心,二小姐现在在哪儿?回王府了没有?”
“还在酒楼里,奴婢带小姐过去。”秋衫连忙擦了擦眼泪,在前面引着阮棠。
街道的人都在张望那黑烟袅袅的地方,酒楼里的人,也在通过窗户张望。
阮沁儿昏迷有气无力的呼吸着,蓝小姑姑来回走动,心里不断的想着,晋王妃到底去哪里了?
阮棠一到酒楼里,蓝小姑姑压着声音带着一丝丝不满:“王妃,外面人多,您要是出现什么事情,奴婢怎么对晋王和容妃交代啊。”
阮棠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没事就不要乱跑,不然的话,晋王和容妃那边她一定会照实说,不会有所隐瞒。
“我去给妹妹煎药了。”阮棠把还在冒热气的药罐子,放在了桌子上:“药要经过小火慢炖,才能发挥她的药理,快给她喝下去吧。”
“沁夫人不是只是中暑吗?”蓝小显然不相信,眼面前的药,需要煎几个时辰,“中暑也要喝药,还煮了这么久?”
“那是自然。”阮棠见她不动手,自己把绑在药罐上的稻草剪了下来,打开盖子,小心翼翼的把黑药汁倒出来了,端起药碗:“我是她的姐姐,我还能害她不成?更何况蓝小姑姑是不是忘记了,她的身体前两天才好,毒素这种东西,不是吃了解药就能消失的一干二净的,总是会有残留。”
“所以小心应付,好好的呵护,才能让她健健康康的。还是说蓝小姑姑不相信我,害怕我会残害自己的妹妹?”
黑漆漆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以退为进的咄咄逼人让蓝小嘴角略微僵硬:“怎么可能,王妃严重了,王妃请。”
阮棠冲她笑了笑,端着药来到了阮沁儿面前,都刚触碰到她的下颚,准备把她的下颚掰开时,一声暴喝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要对沁儿什么?”
赫连寒话音落下,犹如一道疾风过来,伸手直接劈落了阮棠手中的一碗药,警惕的横在阮沁儿面前:“你给她吃什么?你对她做的什么她昏迷不醒?”
药汁溅在地上,把阮棠的裙摆给染了,她的手慢慢的抖了一下裙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问蓝小姑姑,不是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抖不掉的药汁,在裙摆上可难看了,难看的让阮棠心里有些不悦。
赫连寒目光看向蓝小,蓝小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赫连寒有些不敢拿正眼瞧阮棠。
阮棠眼睛一斜,透着窗户看着天空上滚滚浓烟,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是什么地方,失火怎么那么大?”
赫连寒小心翼翼的把阮沁儿抱得起来,缓了一下语气道:“不知是什么地方,看着那么大的火,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
原来他不知道中书令家失火了,他的消息可真够闭塞的,不过这样也好,得不到消息,就成不了大事。
阮棠把目光收了回来,也没有犀利,而是平和的说道:“妹妹中暑,唯一的一碗药被王爷打翻了,王爷还是早点带妹妹回去,别耽误了病情,妹妹本来就娇弱的很。”
赫连寒心中狐疑陡然升起,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会这么好心。
阮棠当然看得懂他眼中的颜色,二话不说,叫唤冬初和秋衫率先往酒楼里下。
刚出了酒楼门,随即到后一步,一把把冬初和秋衫给拽了回来,冬初和秋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扭头看她。
阮棠松手指了前面,两人顺着她的手望去,不住的相互靠拢,门外站了两排官兵,目测有百人。
在她心里嘀咕着这百人是什么人的时候,为首的人过来,单膝跪在了面前,对着她身后的赫连寒道:“王爷,三朝元老中书令何文何大人,家中失火,葬身于火海,请王爷速去处理。”
“什么?”赫连寒大惊,连忙把怀中的阮沁儿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让蓝小扶着,对着为首官兵道:“那滚滚浓烟的地方是何大人的府邸?”
“是,现在刑部,大理寺已去,就差咱们督察院王爷您了,请王爷明鉴!”
阮棠眼睛半眯了起来,赫连寒是督察院的,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懒散的王爷,偶尔带着府兵抓点人,没想到他是督察院的。
当今皇上到底要做什么,让赫连衍在大理寺当差,让赫连寒在督察院里领着差事,分明就是让他们相互制衡。
“本王这就过去,蓝小姑姑你带着沁儿回去,去寻一个太医。”赫连寒当机立断命令蓝小,抬脚跨出酒楼,余光看见阮棠时,鬼使神差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懂医术,正好去随本王看看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