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沈雁回眼里的沈潮生，都是个周全之人。
无论是官场上，对待同僚的态度；还是相府里，对待家人的立场，他都还算谨慎。
哪怕上一世自己被困冷宫时，并未得到沈潮生半分帮助，沈雁回也必须承认，他对自己，对沈晚清，都很不错。
至少，在父亲这个角色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啊，越是这般周全的父亲，就越想让自个儿孩子过得好些。
沈晚清本就不是个安分的，若再嫁个不安分的人家，那往后的日子，怕是也没几日平静了。
沈雁回想得清楚，心里也很有数。
眼见春暖满脸热忱，只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温声道：“先等等吧。”
如果没猜错，根本不用她动脑子，她那父亲，便会主动将这事儿给周全了。
果然，沈潮生今日回府，听说了朱夫人一事后，便主动往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母子俩说了什么，下人无从得知。但当天下午，沈希芸这位姑太太，便提前结束了她的娘家小住，说是婆家有事，要提前回去了。
向来亲近女儿的沈老夫人，竟然也没过多挽留，就这样放她走了。
沈希芸倒是颇为有心，离开之前，还主动往归雁院里跑了一趟。
沈雁回自是无比欢迎，一边扶着她在主位上坐下，一边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请她喝水。
她这般周到的侍奉，在让沈希芸吃惊之余，倒也很是受用。
谁不喜欢被人捧着呢？
沈希芸本就是惯来会拿乔的，前几日尽心讨好沈雁回，多少有点憋闷。如今得了沈雁回的回馈，自是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通透了。
笑意，也比先前更浓厚了些。
“雁回啊，”沈希芸拉着沈雁回的手，轻轻拍了拍：“姑母稍后便要走了，这回过来，也是跟你说说话，告个别。咱们姑侄，本该是亲近的血亲，可这些年姑母我实在太不周到，生疏了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才是。”
“姑母的难处，雁回心里明白。”沈雁回弯着嘴角，迎上她的目光，主动道：“从前雁回年幼无知，没能跟在姑母身边讨欢心，本就是雁回的不对。晚清虽是庶出，却比我更懂这些。人心都是肉长的，姑母从前偏疼她多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这虽是实话，但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沈雁回话音刚落，沈希芸脸上的笑意便僵了僵。不过，她对于如今的情形，心里还是十分有数的。
不过片刻，那笑容便恢复如初，甚至更灿烂了些。
“这话啊，就是要说开了才好，你心里不好受，姑母又何尝欢喜？说到底，晚清她一个庶出的女儿，断然是不能跟你比的。这相府，嫡出的，尊贵的，终究还是只有你一个的。姑母从前也是看晚清一个庶出的孩子可怜，所以怜悯罢了，跟对你这份真心，是万万无法相比的。”
“雁回明白。”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甭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些话说开了，总比闷在心里好不是？
闷在心里的情绪啊，就像一根根绵密的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往着你心窝子里戳了呢！也只有将话说到了台面上，才稍微好一些。
所以啊，哪怕这话听着尴尬，也不妨碍沈希芸和沈雁回继续叙亲情。
“雁回，你是个福气好的，比你那庶妹有福不知多少倍。单是公主府的婚事，就是庶出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求不来的。你命好，自个儿也优秀，才入了小王爷的眼，得了长公主欢心。看你有这般好前程，姑姑是真替你高兴啊！”
“多谢姑姑……不过，我虽与晚清有些龋，却也是想她好的。说来也巧，听闻钟王府的钟圻公子对她有意，晚清也并未拒绝，若真成了，那往后……”
说话时，沈雁回定定的看着沈希芸，明显就是在打探情况。
沈希芸又何尝不知？
只是如今，她想拉拢沈雁回，在她身上找好处，自然也就乐得卖个人情给她了而已。
故作谨慎朝门口瞧了眼，沈雁回也很给面子的配合，转头冲春暖使了个眼色，春暖立刻点头，随即行了一礼，便小跑着关门离开，把空间留了出来。
沈雁回这般配合，让沈希芸也多了点放心。
从前看着，还以为她是个没脑子的。如今看来，倒也是个谨慎人了。难怪，能压沈晚清一头，攀上公主府呢。
这样也好，沈希芸了然一笑，便也给她透了底：“你啊，就是太大度了。要我说，像晚清这般算计嫡姐，不敬嫡母的庶女，就该直接发落了才是！也是你母亲心善，念着婉姨娘从前伺候她的情谊，才没动家法。像晚清这般做派，哪个好人家娶了，才真是作孽哦！”
言外之意，便是沈潮生压根没打算给沈晚清找个高门大户。
果然，是在意料之中。
可面上，沈雁回还是略显惊讶的眨了眨眼：“姑姑？”
“你父亲啊，最疼的还是你。”沈希芸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下：“放心，一切有姑姑在呢，定然不会让你多吃亏。”
所以，她这次回婆家，也是准备去办这事儿的。
沈希芸这回过来，怕也是早就想好了要邀功的。只是沈雁回的主动，让她多了点筹码而已。
一番攀谈，两人自是和谐和睦。
末了，沈雁回亲自打开梳妆台前的小匣子，从里头拿了个锦盒出来，双手奉给沈希芸：“姑母可要常回来才好，祖母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定然是日日都想着你的。”
“自然，你若是得空，也可去姑母那儿小住几日。”
沈希芸欣然收下锦盒，任由沈雁回一路将她送出归雁院。
相府外，早有马车在那儿等着了。沈希芸客气的叹了口气，冲沈雁回笑道：“回去吧，高高兴兴的准备做新娘子。旁的事儿不必挂心，有姑姑在呢。”
“姑姑费心了。”沈雁回福了福身子，目送沈希芸上车走远后，才折回自个儿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