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钟毓侧目瞧他，眼尾轻佻，朝上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开玩笑，这种即将成婚的夫妻之间，怎么能叫骗？最多……算是战略性隐瞒吧。
至少，钟毓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这事儿，也充分说明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钟毓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给自己挖了多大的一个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至少现在，钟小王爷自我感觉，还是十分良好的。
他这边心情不错，沈雁回也觉得甚是轻松。
前几日慈云寺一行，她从钟毓那儿拿了新奇玩意儿，本来心里还觉得有些亏欠，不好意思。如今请了顿饭回去，心里也畅快了不少。
至少，这人情算是还了一半了。
春暖也高兴，一路上都闹着沈雁回，叽叽喳喳的说食为天的饭菜如何如何好吃，那茶水如何如何清冽，环境多么多么雅致。
虽说，从前也进来过。但吃的，却都是些普通菜，不像今日，是钟小王爷定的菜色。
小王爷那根舌头，生来尝着山珍海味长大的。今日点的，自然都是些特色招牌，各有特点，吃得春暖眉开眼笑，小肚皮圆滚滚的。
因着上午薛隐的解释，春暖眼下对钟小王爷的印象，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从前，春暖还觉得他是个不靠谱的纨绔，仗着出生肆无忌惮，横向跋扈。可如今，她算是晓得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生而悠闲啊？
饶是尊贵如钟小王爷，也只是个被真金白银，玉石翡翠包裹着的普通可怜人罢了。甚至，比她这个小丫鬟还要可怜。
她虽然是做丫鬟的，但好歹还有个真心待她的小姐呢！可钟小王爷呢？爹不疼，娘又不亲，表面看着再风光，夜里也终究是落寞的。
想起薛隐那番描述，春暖都没忍住，摸着自个儿的肚皮，叹了口气：“小姐，你晓得吗？钟小王爷他啊，其实也好不容易……”
晓得，当然晓得！
沈雁回连连点头，她不仅晓得钟毓不容易，还晓得他头顶一片绿！
当然，这话也不适合拿到明面上来说。
所以，春暖刚开口，沈雁回便趁机截住了话头：“他再不容易，也还是天潢贵胄，人人追捧的小王爷。”
“也对……”春暖拍了下脑门，吐着舌头道：“我可能真的膨胀了，自个儿一个做丫鬟的，居然还心疼起人家小王爷来了，失礼，失礼。”
“你呀……”沈雁回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圆润秀气的额头，笑道：“今儿个薛隐说的，我都晓得了。这事儿传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听。所以咱们啊，往后也千万别提了。否则被有心人听到，便真出事了！”
“这么严重的吗？”春暖眨巴着眼，有点不解：不过就是小王爷心悦小姐这事儿啊？他们都快成亲了，传出去，会出什么事儿呢？
等等！春暖抓住重点：“小姐，你都知道啦？”
赫然瞪大双眼，春暖眼中大写着难以置信：“真，真的？是小王爷同你说的？”
“不是，他好歹也是要脸面的，哪儿能自个儿说出这事儿？”沈雁回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散：“总之，我们还是注意些，别再提便是了。”
“嗯嗯。”春暖点头如捣蒜。
别人她或许不信，但沈雁回，她却是全然相信的。
既然小姐说了，那她便听，不说就是了！反正啊，如今的小姐是个有主意的，想来对于她和钟小王爷的事儿，心头也是有数的。
下了马车，沈雁回和春暖前脚刚进归雁院，小张后脚便摸了过来。
先前因着冬雪的事儿，小张也跟着害怕了好一阵儿。别说，这二小姐是真狠啊！冬雪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丫头，居然被她生生给扎死了！
想起那张青白到发灰的脸，小张就打了个哆嗦。好在沈雁回还算好说话，知道他害怕，也没逼着他继续监察沈晚清，反而让他安分一段日子，没为难他。
就连销骨夺命丸的解药，都定时给了他，并未苛刻半分。
小张在相府混了这么久，心里也是有数的：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宽容和优待啊？
他从前在二小姐那儿是一条狗，如今在大小姐这儿亦然。只是两人性情不同，对于训狗，方法也有所出入罢了。
大小姐无论再怎么好说话，也是要看到明面上筹码的。这不，他的命就在人家手里捏着吗？
虽然，小张吃了那毒药后，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将事儿给办好了，证明自个儿有被利用的价值，那才能活得更加安稳长久。
再者说了，如今的大小姐，岂是二小姐能比的？人家马上就要嫁给钟小王爷，成世子妃了，往后的尊贵啊，那才是无法限量呢！
他小张早些把大腿抱紧了，才是正经！
要想活得久，眼光就得长远些才行！这一点，小张看的透彻。
进了归雁院，他依照从前一般对沈雁回行了礼，又朝春暖唤了声“春暖姑娘”，得了沈雁回回应后，才站起来回话。
“大小姐，今儿个您不在，钟王府里来人了。”
钟王府……沈雁回抿了抿唇，想起沈晚清和钟圻先前那场看似偶然的邂逅，不禁笑了笑：“可是钟王府的朱夫人来了？”
“正是，正是。”瞧瞧，这才是真正有脑子的人！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就能探出苗头来了！
如此，小张愈发觉得，自个儿这条大腿算是选对了，连忙道：“朱夫人是递了帖子过来拜访夫人的。”
说是拜访沈夫人，可三言两语便扯到了沈晚清头上去，还同沈晚清单独坐了好一阵儿，意图不言而喻。
显然，就是眼见钟毓的婚事定下了，也想将自个儿儿子的婚事，一同办好，才放心。
顺便，这朱夫人怕是还想摸摸相府的关系，看沈晚清这个庶女，究竟同嫡母相处如何，那婉姨娘又是个什么样的性情，往后沈晚清若真进了钟王府，能不能做个好媳妇，帮上钟圻的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