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喜欢喝燕麦的人不少,但很可惜,哈特不属于这个群体。
皱着眉把最后一勺燕麦粥塞进嘴里,他抽出纸巾沾了沾嘴角,第三次向良马询问时间。
“放心吧,还早呢,八点钟才上课,现在最多不过七点吧。”
良马无奈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壳怀表,“吧嗒”打开瞅了一眼,也不管哈特能不能看见,翻转手掌朝他晃了晃:“看,我没说错吧,我理解你担心上课迟到的心情,不过现在也不过六点四十分,而从我们这里走到学院只需要十分钟,当然,那是在乘坐蛋壳的情况下。”
“什么蛋壳?”哈特诧异问道。
“就是那个滑索,能变化成蛋壳的那个。”
“咳!”柯尼利亚略显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手里的牛奶停在嘴边,忍不住训斥道:“什么蛋壳,那叫临空滑索。”
与像是忽然哑巴的良马不同,哈特倒是毫无负担地笑问道:“就是连接那些瞭望塔的滑索吗?蛋壳这说法,倒是挺形象的。”
记得当初初到学院,就是依靠着那神奇的镣铐和滑索才能平安地到达学院,而那镣铐受力之后,会变化成一个半球壳将使用者包裹,然后自行沿着索道从山顶滑向谷底,饶是哈特这自觉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禁咋舌,不得不说这项创举他也只在小说里见过。
现在看柯尼利亚这较真的劲,他很容易就推测出,在这蛋壳的制造过程中柯尼利亚肯定是出过力气的,说不定就是他带头制造的,作为一名优秀的捧哏,哈特操持着职业素养问道:“导师,您给讲讲这临空滑索是怎么一回事呗?”
柯尼利亚眯着眼睛,似乎对哈特所说的是“临空滑索”而非“蛋壳”很满意,轻轻将牛奶杯搁回桌面,兴致盎然说道:“临空滑索是我七年前牵头开发的项目,咱们学校这地理位置你也知道,四面环山,学校就建在山谷中的宽阔平地上,这学校和山巅的海拔落差极大,在以前啊,孩子们都是攀着绳索、甚至是藤曼上下的,极其不方便呐。”
柯尼利亚抿了一口牛奶,润了润嗓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刚好那时候我在科研上面有了些成果,就想着利用刚刚开发的新金属制作临空滑道,这种软性的流体金属能很好地克制海拔落差带来的不稳定速度增量,而且在制动方面也表现出优越的性能,至今保持着零事故,还有啊——”
“哈特,差不都到时间了。”良马瞄了眼怀表,又快速瞥了眼柯尼利亚,压低声音说道。
“嗯,知道了。”哈特点了点头,跟柯尼利亚打了声招呼:“那导师,咱回聊,我这边先过去了。”
“那好吧。”柯尼利亚不情愿地将激情岁月咽回肚里,闷闷不乐地把装着牛奶玻璃杯放回桌面。
哈特从桌上抄起佩雷斯的清单,沿着卷曲的痕迹还原后,用右手握着,一下一下地打着左手掌心,滴溜溜走门外走。
咣当一声,餐厅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刚睡醒的米娅顶着乱糟糟地头发跑进来,哈特瞅准错身而过的时机,一“棍”敲在米娅脑袋上,一溜烟消失在咿咿呀呀的叫嚷声中。
遵循着柯尼利亚的指示,绕过喷泉,穿过花圃,沿着小路一直走,直到在一对假人似的护卫面前停住,没往外走,而是转身向右,绕着墙根走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柯尼利亚所提到过的“起点”。
迷雾中探出一道滑索,连接在哈特身后的石堡外墙上。他现在就站在悬崖边上,而崖底就是哈灵尔顿自然科学院。
哈特觉着对面的景致有些眼熟,再结合四周方位看了看才确认,对面的山头就是他与卡罗特,赛丽亚二人第一次使用临空滑索时的位置。
当时的他站在山头上,极目远眺,正好看到对面一座黑龙一样的古堡。
哈特回头瞅了眼身后的黑墙石堡,好笑地摇摇头:“这么气派一地方,如今连带上我才住五个人。”
柯尼利亚、管家、米娅、良马、还有哈特。
那么管家存在的必要性在哪?!
哈特边吐槽着,熟稔地把镣铐搭上手腕,腿弯弹簧般折叠,纵身跃起。
在晨曦戳破迷雾的那一刻,水一样的波纹荡漾开,一道半球型的蓝光破空而去,只余一句调侃飘在半空:“嘿,还真像个蛋壳。”
不多时,哈特安然着陆,站在谷底抬头望,看到阳光飘在头顶,却不能带来光明,斜斜地卡在西边的山腰上。
可能是因为清晨还不够炽烈,太阳还默默蛰伏着,等待着足以破开迷雾的那一刻。
借着墙上火把的光,哈特回忆着柯尼利亚的描述,没耗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地方。
偏远、临水、两层破楼,都符合了,方位也没错。
月牙湖畔,一座年久失修、爬满青藤的二层小楼外。
“看来就是这了,结庐而居,好雅致。”
哈特自言自语着,微微侧身面向火花,对着光从兜里摸出那张字条看了看,“埃里奇...得,还是就叫埃里奇教授好了。”
二楼的灯亮着。
哈特推开虚掩的篱笆栅栏,一边走进一边喊道:“埃里奇教授您好,我叫哈特,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火把哔哩啪啦地响了一下,等了约莫两三分钟,哈特再次喊话道:“是柯尼利亚导师让我来的,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门没关,自己上来吧。”一个醇厚的男声说道。
“好的。”哈特立即答应一声,踩着楼梯快步上了楼,推开有光的房门走了进去。
“您好,埃里奇教授,很高兴见到您。”哈特右手抚胸,微微鞠躬道。
“你好,哈特,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埃里奇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研磨咖啡豆,低着头说道:“在需要工作的日子里,我都会提前半小时来到这,为自己手冲一杯醇香的咖啡,有时候简单的事情也能让生活充满仪式感。”
“您讲的很有道理。”哈特礼貌地回应道。
“呵呵,聊正事吧。”这位金色卷发、眼睛碧蓝的年迈绅士系上白衬衫第二枚扣子,从一壶热水中拔出水温计,正对着光仔细看着,呓语般说道:“恶魔果实的开发以知识为基础,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还是听说过几例,但像你这样要求的知识面如此之广的,倒是少见,嗯,93℃,足够了。”
“鉴于你的特殊需求,我决定暂时先给你三门课程,看你的掌握程度吧,要是跟得上咱们再加。”埃里奇温柔地笑了笑,轻柔地将水温计放在一片软布上,叠好滤纸铺进滤碗,拎着水壶冲了三趟,直至二者紧密贴合。“柯尼利亚可是跟我夸下海口,你可不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失望。”
顾不得欣赏埃里奇教授又一轮新的泡制手法,哈特不由急切地问道:“我需要先学哪三门?”
埃里奇伏低身子,一脸陶醉地深嗅着咖啡粉的淡淡香醇味,没有抬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基础数学、基础药理、基础电路,它们是基石。”
时间缓缓流逝,屋内弥散的香味越发浓郁。
埃里奇轻轻摇晃着手里的底壶让咖啡融合的更加充分,然后均匀地分出两杯,看着一脸愕然地哈特,笑着将咖啡往推了推:“喝吧,尝尝我的手艺。”
“额,呃,好。”哈特有些结巴地回道。
“放心喝吧,我知道你要来,特意准备了两人份的量。”埃里奇端起自己那杯惬意地喝了一口,赞叹道:“美好的一天从一杯充满仪式感的咖啡开始。”
“是。”哈特也将咖啡杯捧在嘴边,吹着喝了一口,“真的很好喝。”
……
那杯咖啡很甜,我尝着却很苦,但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