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入世，老者重操旧业，准备在路边摆个摊，现在水平上来了，不用他再手抄了，索性整理了一番，找了城里的印拓馆，一股脑弄了几十本。
现在有点重了，他姑且想解决几本，想来他这个终身事业实在是没什么长进，现今这卖话本子的钱就没让他吃饱几顿饭，更不要说这一路车马，简直是逼他放弃的节奏。
好在他家底厚，“嗯哼，卖话本子了。”
行人看了他两眼，走过。
汗颜…这人越来越多，怎地客人越来越少呢？
“卖话本子咯…”微微呼喊着还是有用的，这不一人影已经凑了过来，“呵呵，客人买话本子？”
只见来人眉头微皱，蹲下，来回扫视，然后目视老者，“老人家，这不允许摆摊。”
“…诶？”
……
老者是没有想到的，万万没有想到的，这尘世走得比较急，转弯太狠，想他一个老江湖，竟然撞到墙上去了。
“老人家，你可在听啊？”
赶紧回神，“在听，在听。”
“现在念你是初犯，这罚你二十个桐子，以后可不能私自摆摊了。”
老者眉头深深皱着，他这好不容易想继续话本子事业，怎地还没开始就马失前蹄。
“以前似乎都不用去府衙报备的。”
府吏看着老人家，心有不忍，“您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现在天一可重视这些了，每一个店铺，每一个位置，都有哪些人待着，都要弄得清清楚楚的。
人都不允许随便走动，以免出现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府吏眨眨眼，“就是人员分布不均啊，先前就有的地区人满为患，有的地方干脆伶仃，这不强调均衡发展嘛。”
悻悻然，给了二十个桐子，老者提着书箱就走了。
府吏看着老者的身影，叹息，起身，“哎，老人家，到正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说着便和旁边的小吏打了个招呼，跟了上去。
老者自然知道这府吏跟了上来，瞄了他两眼，不以为然，“老夫自己能处理好。”
“当然，当然，您这把年纪还能在外跑，能力肯定是非常好的，只不过这城里还是我熟，带您去吃点好吃的，权当我尽了地主之谊了。”
“你很有钱吗？”
府吏微微发愣，“咱能不说这些伤心事不？”
眨眨眼睛，“行。”
老者看着这府吏，不似刚开始板着个脸，知道他是真不知情，人也缓和了许多，现在还要请他吃饭，微微点头，好娃子。
府吏带着老者直接到了一处馆子，老者四处查看，这种老者来得比较少的。
隐藏在闹市之中，往日肯定是不会进来的，他最多就是最高的那处酒楼点个雅间，喝茶然后看着大街，遥望大山。
“两位客人吃点什么？”
“十三儿，给我往常的，然后…”看着老者询问，“您要点什么？”
老者环视一周，“一碗面。”
“然后再要碗面。”
“好嘞。”
回身吆喝，“一个菜泡饭，一碗牛肉面。”
老者见四周嚷嚷，颇为有趣，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家店是我的收藏，店主就是大厨，早些年去大城待过的，做得饭菜好吃得一逼。”
“大城？”
“对，好像是顺城吧，早些年不是搞什么厨艺大赛，店主拿过名次的。”
“哦，厉害。”
“那可不是，咱们这种小城，能有几个拿出手的厨师。”
老者听着府吏叨叨，从小窗口看过去，这条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
不同于早些年的泥土，如今的街道都是大石砖，整齐划一，屋子排布也很整洁，商贩们打扮也很统一，深棕色的麻布，不太出彩的装扮。
“这宿城也是历史悠久，怎地没看见些老建筑。”
府吏还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听见这么一问，抿着嘴巴，“嗯，都随着历史去了。”
眼看着就知道有点事，老者并没有探究到底的心思，自然点到为止，“哦。”
不过这事似乎引起府吏的一些思绪，也不再叨叨了。
“两位，饭来了。”
“好，多谢。”
被称为十三儿的小哥看了看老者，“看您面善，给您加个小菜。”
“哦？那好。”
说着十三儿就去里屋拿了一碟子小菜，萝卜干亮腾腾的，十分讨喜，老者夹了一块吃了，很是对胃口。
老者拿了个小碗，吃了口面，弹性十足，十分爽口，汤汁带点辣味，很是畅意。
“好吃。”
府吏还在想着什么，听他这般说，笑了。
“那行，您吃慢点。”
过了饭食，老者自行走在前面，左顾右盼，府吏擦擦嘴，指了指路。
“您要是非得卖书，可以去那边的书馆，让他们代卖，然后您给他们些抽成就好了。”
老者看着那方向，确实有一些书馆，但是…
“我这钱还没到手，就要先付钱吗？”
府吏无奈，“不一定，您可以要求先卖书，再给钱。”
老者半忧半疑，告别府吏，到了书馆，自打看着那横眉的掌柜的开始，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要在这卖书？那得先给代卖费。”
老者自感聪慧，也不多言，“多少？”
“一个桐子一天。”
正要去拿钱袋的老者不自在的又缩了回来，等等，根据他早些年的经验，十本话本子要卖出去要多久来着。
“要卖不？”
“等…等等。”
“那等你决定了再过来。”
老者转身就要离开，转念一想，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你都不看看我的话本子吗？”
“什么？”
“说不定写得特别好呢？”
“不给钱不卖，咱们是做生意，就算写成天仙，也是这个理。”
“哦…好吧。”
老者转身，这次相当冷然，掌柜的意思很是明确，有钱的就给你卖，没钱的再好也不会给你机会，这地摊也不让摆，那要如何是好。
许是花钱去赚钱这种方式不太对老者的胃口，陡然继续卖话本子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等老者反应过来，这天色也不早了。
“啊，该要找个住的地方。”
……
“不好意思啊，老人家，这边需要预约。”
“不好意思，这边已经住满了。”
……
握着拐子的手逐渐青筋暴起，老者瞅了瞅方向，问了路，直接拐了弯，往城南而去。
“丫的，不让卖书，不让睡觉，你们也别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