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灿烂。
方浩澜还在睡梦中,接到电话,是制片主任打来的,通知拍摄计划变更,原定于今天的拍摄,延期至一个月后。酒店将在中午十二点前退房。
“啊,怎么这样啊?”方浩澜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对于他这样的新人,通知到就可以了。
房租已经到期,他答应了房东今天搬家。本来住着酒店,不用那么着急找房子的,现在只能鼓起勇气给房东打电话:“喂,秦叔,我能不能明天再……”
“浩澜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今晚我有个亲戚过来住,麻烦你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哦!嘟嘟……”
“……再搬。”方浩澜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没办法,拿起手机,查找租房信息。
忽然微信亮起红点,备注轻尘的头像闪动着:浩澜哥,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方浩澜:有空。
轻尘:楼下等你。
方浩澜看了看时钟,已经快十二点了,赶紧起床梳洗,把行李打包好,寄放在酒店前台。
轻尘带方浩澜来到附近的一家大排档。自助烤盘里放满了肉、蔬菜、鹌鹑蛋,滋滋地冒着喷香的油烟。
方浩澜一边吃,一边控制不住地唉声叹气。
“怎么了?”轻尘关切地问。
“房东要收房子,我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找房子,不然就没地方住了。”方浩澜有些焦虑。住酒店太贵,精打细算的他,连一晚的房费都舍不得。
“我有个朋友正好要租房,我帮你问问!”轻尘很热情。
“那太好了。”方浩澜眼睛放光,又退缩地问了问,“在什么地方,贵吗?”他现在只有游戏赢得的一万块奖金,和几百块零钱。除掉房租,还得留点钱生活。
“金香苑。”轻尘说。
方浩澜很失望:“联排啊,住不起。”
轻尘知道他的担心。金香苑是联排别墅加洋房的高档小区,按市价,一个月好几千是少不了的。但朋友家房子多,空着也是空着,于是对方浩澜说:“你等等,我现在就给我朋友打电话。”起身到旁边打电话。
方浩澜知道轻尘回避,大概是要帮他还价,又不好当着他面说,心里对轻尘很感激,却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在这样的繁华城市里生活,他这点钱,只够住几个月的地下室。
不一会儿,轻尘回来,坐下喝了口可乐:“我跟我朋友说好了,她同意把房子租给你,一个月1000块,不过要一次交一年的。我朋友爱惜房子,只长租。”
“怎么办?我只剩一万多块钱的积蓄了。”
“这样啊。”轻尘说,“那我回头再跟我朋友说一说,就先交一万,她很好说话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方浩澜脑中闪过这句话,笑开了颜:“轻尘妹子,真是太感谢你啦!”
“我把地址发给你。”轻尘一边编辑着信息,一边说,“浩澜哥,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些问题呢?”
“尽管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方浩澜拍着胸脯保证。
“你跟我讲讲你的经历吧。”轻尘知道这话有些唐突,但她写后面的情节卡文了,只能从方浩澜身上找找灵感。
方浩澜:“我嘛,是个孤儿,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对了,这点和你写的寂月还有点像。”
轻尘:“那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呢?上影?还是北戏?”
方浩澜呵呵一笑:“我要出自名校,就不会三年都在跑龙套了。”
轻尘佩服:“坚持了三年啊,不容易。”
“我卖过木头,组过乐队,做过歌手的替唱,还送外卖,什么都做过一点。后来觉得做演员好像能挣很多钱,就去拍摄基地蹲机会。”方浩澜回忆着,“路人甲乙丙丁,不知演了多少,尸体也演过。有时候蹲一天,才赚二五十元。”
轻尘觉得不能再问下去,怕他想起生活的不易,郁闷起来。毕竟,不够光鲜的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提起的。
看到轻尘又耷拉着脑袋,方浩澜鼓励说:“没见你之前,我就听说这个戏的编剧出自名校,真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妹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轻尘一听,更害羞了,脸红到了耳根,但也被激起内心的冲动,挺直腰杆子说道:“成为优秀的编剧,是我的梦想!所以让我打板也好,搬东西也好,我不怕累,求老爸带我来片场学习。”
有爹妈真好,现在的小孩,什么钢琴、舞蹈、跆拳道,样样才艺逼着学,十年下来,不是大师也是高手。哪像他,没什么梦想,就只有一个目标:
赚钱,逆天改命。
轻尘低头吃着烤串:“我知道想要成为优秀编剧的路还很长,得有‘不走寻常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觉悟。可我有一个目标,我只要朝着这个目标一直前进就好。”
“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只见她抬起头,满脸憧憬地说:“‘用文艺振奋民族精神,用积极的文艺歌颂人民,用精湛的艺术推动文化创新发展,用高尚的文艺引领社会风尚!’”
方浩澜听她劈里啪啦一通正气凛然的排比,浑身都散发着崇高的光芒,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真不能小看女孩子,有志向!”
轻尘没再过多打听方浩澜的身世,只扯着闲话,或聊剧组的事。酒足饭饱,轻尘喊服务员买单。
“我已经买了。”方浩澜说。
“这怎么好!说了我请你的!”
方浩澜:“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就别跟我客气啦!”
“那谢谢浩澜哥。”轻尘冲方浩澜笑,眉眼弯弯的。
吃过午饭,方浩澜回酒店取了行李,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回到出租屋内。
这里离主城区远,方浩澜把衣服用品,用那种标准尼龙袋装了好大几包,拖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晚上6点。顾不上吃饭,得赶紧去往新的住处。
隔壁,一位中年大叔也在搬家。短背心配西裤,装束有些不伦不类。这位大叔的东西比较多,一包一包往门口的破旧三轮车上扔。
“浩澜,搬家啊。”男人打招呼。
“是啊,房租到期了。”
“哎,这年头,年轻人不容易。”男人叹了口气,“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一程?”男人是三轮车司机,靠载人拉货维持生活,也是租的房子。
“不用了,霍师傅。都这么晚了我就不耽误你了。”方浩澜一边说,一边帮着大叔把东西搬上车。
“谢谢你啊,浩澜。真不让我送?”
方浩澜笑着摇摇头。
“那我走了,再联系。”霍师傅开着三轮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