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神风军》月播改周播,剧组赶进度取消了周末假期。
方浩澜每天拍戏越来越忙,经常拍到深夜。郑洁想他了,就会准备好夜宵,在他家里等他回来吃,再一起玩两把荣耀。
一个月后,《神风军》顺利杀青。
庆功宴上,公司决定好好犒劳全剧组人员,筵席是丰盛的海鲜大餐。
什么海参乌鸡汤、什锦文蛤粥、清蒸双头鲍、葱煎银鳕鱼、鲍汁白灵菇、酱爆蛏子、蒜蓉元贝、皮皮虾、蒸鲜蟹、酱香螺、烤海鱼……让一干吃了大半年盒饭的剧组人员大饱了一番口福。
郑洁由于出席品牌代言活动,没有参加杀青宴。代言活动结束后,她给方浩澜拨了个电话。
方浩澜告诉她快吃完了,很快便回去。听得出,他很高兴,喝了点酒。
“需要我来接你吗?”郑洁问。
“不用。”方浩澜说,“我一会儿打车回来。”
挂了电话,大伙儿继续冲两位主演敬酒,喝得两个人东倒西歪。然而,就在酒酣散场之际,制片主任却递给方浩澜一封解约协议。
“这是什么?”
制片主任满脸无奈,同情地说:“浩澜,这是公司高层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
在场众人也都被制片主任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应过来之后,欢愉的现场一度陷入沉默。
众目睽睽之下,方浩澜被公司开除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大伙儿你一眼我一眼,小声议论着。
方浩澜忍着脾气,将信扔在地上,从喧嚣中,漠然离场。
金色日光,勾勒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别墅。
“你们不能这么对他!”别墅内,郑洁冲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打扮精美的女人大声吼,全然不顾自己的女神形象。
老人是她的爷爷,女人是她母亲。
老人的目光深沉而充满睿智,语气强硬:“这是我的决定,也是董事会的决定,不能更改。”
“这对他不公平!”
“孩子你清醒一点!他一个穷小子,认识了你,就想攀高枝儿,不劳而获。对这样的人,公司处理得已经算仁慈了。”老人越说,就越恨方浩澜拐骗自己孙女儿。
“不是这样的。”郑洁说,“他并不是没有挣钱的能力,他一直都在努力。”
“努力?二十几岁的人了,连房子都还买不起!小洁,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房子我有!”郑洁打断。
“你给他住的房子我已经派人去收回了。”母亲冷冷说道,“我和你爸给你买房,不是让你收留阿猫阿狗的!”
“你们太过分了!”郑洁气冲冲离开,跑回金香苑。
“小洁!”女人喊不回。
老人无奈地摇头叹气:“这孩子。”
郑洁忍着高跟鞋的不适,一路奔跑。她很清楚公司的手段,生怕慢一步,就再也见不到方浩澜。
头一天杀青宴的场合,方浩澜收到解约函,心情从高空跌落谷底,回到家便倒头大睡。
今日一大早,被一阵噼啪敲门声吵醒。
一伙儿莫名其妙的人冲进屋就把他赶了出来,拿着房产证说要收回房子。
换作从前,谁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招惹他,简直是找死。这次他却老老实实提着东西离开,因为他知道,这么做的人,只会是郑洁的家人。
每次搬家,都觉得自己特别无助。
没钱,或因志短,或因懒散。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社会给予弱者的包容,何其少?他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大的代价,来换取多一点点的机会。
想着,没注意闯了红灯,一辆汽车飞奔而来,方浩澜瞳孔放大,映出同样惊恐的驾驶员的脸。
刷地一声,汽车飞驰而过,在前方急刹下来。驾驶员踏出车门,双脚颤抖,好一会儿才稳定心神,出得车来。
那驾驶员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颤颤巍巍来到躺地上的方浩澜身边。周围散落满地都是衣服,没有血迹,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兄弟你怎么样?”
方浩澜从地上慢慢撑起,拍了拍身上尘土:“虽然闯红灯是我不对,但是,老哥你车开得太快啦!”
“你……”男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中气十足的方浩澜。
他看见什么了?这个被他撞飞的人不但自己爬了起来,竟然还说话了!他明明记得,车径直撞了上去,应该是把这个人撞飞了。
是飞了,不过不是被撞飞的,而是方浩澜在危急关头,借着手撑车头的力,从车顶跃了过去。冲力太强,他只撑了一下,便双臂发麻,落地时没站稳,摔倒了。
“小兄弟,你确定没事我就先走了。”男人一边说,一边指着车的方向,做出要走的样子。
“好,走吧走吧。”方浩澜说完,趁马路上没车赶紧收拾散落的衣服。
捡完,凝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他略微出神,小声嘀咕了一句:“天劫的预兆么?”
金香苑。
郑洁气喘吁吁跑回小区门口,按密码进屋,满屋子空空荡荡,柜子里的衣服也全没了。
她慌忙打车在附近车站追寻,走过两个车站,终于在第三个站台,见到他。
“你上哪儿?”郑洁冲到他面门,脸蛋因着急而通红,“打你电话也不接,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上哪儿呢?”他的声音显得疲惫,“天大地大,怎么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跟我回去。”郑洁握住他的手。
“小洁,你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方浩澜轻轻抽回手,“她说得对,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你什么意思?”
“我们分手吧。”他目光闪烁,不敢看她的眼睛。
郑洁好久都说不出话,终于在等不到他的解释之后,大发雷霆:“方浩澜!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遇到一点挫折,就过不去吗!”
“随你怎么说。”方浩澜说,“你出生就高高在上,不会明白我的。”
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郑洁泪眼汪汪再次拉住他的手:“我明白。是我家人太过分,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不要逃避,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颤抖的语音夹杂着留恋,不想失去,哪怕放弃骄傲,卑微地哀求。
方浩澜好想伸手摸一摸这张美丽的脸,但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生出难言的苦涩:“我那么努力,以为就快有个光明的前途,可是,一张解约书,让我明白,我其实一无所有。”
郑洁:“……”
“郑洁,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已经成为明星了,也许我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挣很多很多钱。”应劫之期就快到来,他需要更多的钱来化解。突然被封杀,断了财路,也断了他的生路:“是你让我失去了一切,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
渣男!郑洁好想大声骂他。但心里就像哽了一块石头,骂不出口。他只是夹缝中生存的普通人,她又有什么资格用高尚去苛责?
公交进站,方浩澜上了车,从后视镜看着傻傻站在站台上的郑洁渐渐远去,成为一个小点,消失在人潮中。
草根永远是草根,再怎么努力,充其量也只是一根大草根,变不成紫檀、沉香、黄花梨。
进入正影,他原本有信心攒够化劫的钱,到如今,生命将尽,怎么忍心让女神承受死别的苦痛?
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他不甘就这么认命。
他要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放弃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和侥幸。
从前他打两份工,一份为生存、一份为化劫,那现在还要多打一份,为郑洁。
如果能顺利度过天劫,他一定要乞求郑洁的原谅,正式向她求婚。
到那时,房子车子钻戒,一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