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见过上海本地人吃年夜饭时那一桌子碗碟交错,一盘盘堆积成的一个迷你的金字塔和每个桌子上一只只徜徉在浓浓的酱油汤汁中的肥美蹄膀吗?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幸去表妹的外婆家见识到了。
那年过年可能是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或者是我的小伙伴们都去走亲戚了让我倍感寂寞。于是在听说表妹大年初二要去她外婆家过年时我居然臭不要脸的屁颠屁颠的跟去了。
当时浦东基本上都是农村,除了靠近陆家嘴那一块发展的好一些。所以地处浦东东北部的这里除了这个村就是那个村。那一天我跟着舅舅舅妈和表妹从我们这个村走到了那个村,好像还真是走过去的。
当时还没有镇的概念,我只记得我拖着两条小腿从这个山头翻到了那个山头,在我内心悔不当初,叫苦不迭开始怀疑人生并觉得我的腿快要保不住了的时候,总算村子到了。
那时候的农村过年是特别有气氛的,哪像如今这般,冷冷清清,毫无年味。我们这些小萝卜头可以跟着大人们从大年初一吃到大年初七,然后在十五那天回光返照一波。
所以当时我们还没走进村子,就远远的看到炊烟袅袅,香味扑鼻。我的腿顿时又觉得一下子被抢救了回来,再一次昂首阔步兴奋的和表妹一跃而起去追逐前方也许是刚从断头台上逃生的鸡鸭鹅等,看着他们惊恐万分的扑腾着早就退化了的翅膀咯咯嘎嘎鹅鹅鹅的叫做一团,并和四周围绕着的摇着尾巴兴奋的中华田园犬们左右夹击,好一副鸡飞狗跳的热闹画面。当真是年味十足呢!
大人们好笑的看着我们斗鸡逗狗,在一年一度的这个日子里稍加纵容也是情有可原的。
玩累了之后,各家大人也陆续将逃窜的待宰家禽一一抓回,继续卖力的准备起了第三天的年夜饭,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交织出一阵阵欢快的协奏曲和早已窜上鼻尖的诱人菜香。
满头大汗的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杂草堆里,我这才得空稍加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然和我们家那里的农村差不多,除了多了一个大池塘。表妹也一年难得去外婆家一次,于是我们修整了几分钟后,再一次冲向了那一个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显得非常有吸引力的池塘。
当我们刚想脱下鞋子小心翼翼的走下坑坑洼洼的池塘的时候,大人们再也看不下去了,把我们像揪小鸡一样抓了上来。
于是我们只好一脸扫兴的穿好鞋子慢慢的走向表妹的外婆家。表妹有一个表哥和一个表弟,由于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所以格外的受宠。大概是在长辈的授意下,我们刚坐下没多久,她的表哥表弟就兴奋的拉着我们出去瞎逛了。
她的表哥慷慨的给我们买了好多小零食,她的表弟带着我们去刚才的池塘里抓了好多小蝌蚪以此来弥补早些时候的遗憾。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我和表妹心满意足的一人舔着一根棒棒糖,让男生们提着装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蝌蚪的水桶回去吃饭了。
表妹家的亲戚对我释放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喜爱。他们好奇的把我团团围住,首先夸赞了我敢于独自出门的勇气,接着又夸了夸我其实长得一般的小脸蛋,直到江郎才尽后才热情的拉着我上桌吃饭了。
当时吃年夜饭是几家人家一起将桌子摆放在家门口吃的,显得热闹而亲切。我刚走出门就被门口那一张张早已摆放在那里的饭桌震慑到了。
“一二三四。。。”没出息的数完每个桌子上的菜的数量后,我吞了吞口水再也按耐不住的大快朵颐起来。
你们还真别说我没出息,当你们看到已经堆成山的桌子又一遍遍的被似乎练过的上菜大叔一层层堆叠上去,看到一个个硕大却被烹饪的丝毫不显油腻的蹄膀热乎乎的被摆上桌子时,任谁都难免震惊。
前两年我都是去爷爷奶奶过的年,之后也是初三初四左右才去外婆家。而那时年已过半,所以未曾见到这般壮观的景象。
眼见着我碗里的菜越堆越高,离我越来越远,我的肚子也快要被撑破了,实在是无法再塞入任何一口美食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而值得怀念的。吃完中饭又和表哥表弟们玩了一会儿后,我们便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近几年过年的时候,妈妈还会时常回忆起这桩往事,说当时我回来的时候那肚子鼓的就和一只田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