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夏初,人间芳菲已尽,而树木葳蕤繁茂,绿意盎然。莒城中这一段时间却没有哪家贵族有什么闲心去踏青取乐,国人大多都和姜王一起前往向邑抗击杨国大军去了,只留下老叟童稚还有妇女在地里除草、务农。
“啪!”
在姜国王宫中的庠序内,龙葵正张弓搭箭,练习着箭术。
只见她立在起射线上,左肩正对箭靶,左手持弓,两脚张开与肩同宽,身体略前倾,然后从箭篓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右手拇指套一个玉谍,勾在弓弦上,缓缓拉开弓弦,双眼直视箭靶,右手一放,箭矢离弦而出,正中五步开外的箭靶的靶心。
“中了!公主殿下神射。”
龙葵随侍的两位宫女立刻就怕手为龙葵喝彩。自从上一次龙葵跑出去为公孙树找玉之后,之前跟在龙葵身边的那一位宫女就因为失职被赶出王宫了。随后,王后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得力的宫女安排到了龙葵身边。她们一个叫茱萸,一个叫红芍,都是国中贫苦人家的女儿,因为家里不能养育,抛弃于野,被王后捡回来养活的。
“好什么好啊。”
龙葵却不怎么开心。这一段时间,姜王带兵出征,太子龙阳监国,他每天都要处理姜国内大大小小的事物,同时还要保证姜王和齐军的粮草供应。这几日,他都没有时间陪龙葵一起玩。
而公孙树更是早就前往了齐国求援,而齐国的援军正好解了向邑的燃眉之急——之前公子和把向邑围住了东门攻打不休,同时还经常骚扰姜国的粮道,眼看着向邑就要破城了,正好杵臼带着齐军抵达战场,解了杨军之围,还把他们逼得退到了纪鄣城中倚城相抗。
因为上一次去曹夕山的事情,她被姜王禁足,除非有姜王的首肯,还要有龙阳或者是姜王、王后的陪同,否则她被禁止出宫门。
因此这几日她在宫里好不痛快,每天只能在寝宫里读读书,或者是来庠序练练箭法来打发时间。
“王兄在哪?我要过去见他。”
把手中小弓往地上一摔,龙葵向茱萸、红苕两人问道。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正和司徒公子慊、司空诸彻等诸卿还有大夫们在北宫中处理政事呢。你这样过去不好吧。”听了龙葵的话,两人都面露难色,茱萸为难地劝着龙葵。
“诶……”
龙葵垂头丧气,想了一下还是不能去打扰龙阳,免得让龙阳心烦。
“走,去探望探望母后。”
“诺!”
说着,龙葵就转身向她母后的寝宫走去了,茱萸、红苕称诺一声,然后也赶紧跟在了她的后面。
“见过公主殿下。”
走到王后寝宫前,守着门的宫女纷纷躬身向龙葵行礼,龙葵也点了点,然后便走进了寝宫中,正看见王后伏案做着刺绣。
“母后,孩儿来看你来了。”
龙葵小跑跑到了王后身旁,抱住了王后的胳膊。王后放下了手中针线,转头看向龙葵,笑着问:
“葵儿,这几天怎么来的这么勤快?”
“还不是王兄监国没有时间陪我,阿树兄长也出使齐国去了。”说到这个,龙葵撅着嘴有点不高兴地说着。
“如今国家危难,你王兄和阿树都在扶持国家,哪有时间陪你。”王后听了她的话,脸色却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训斥着龙葵。
“我知道,母后。可是,齐军都已经来了,为什么阿树兄长没有跟着回来?”听到王后严厉的声音,龙葵忍不住脖子一缩,低声下气地辩解着。
听龙葵说公孙树的事情,王后却想到了从龙阳那里听到的事情,心中却对公孙树越发愧疚起来。当初为了姜王,公孙树之父公子清挡刀身死。后来,公孙树又为了救龙葵,一个人跳下了悬崖,虽说龙葵是为了给他找玉才落下的悬崖,却也是龙阳把他的玉打碎的。如今更是为了姜国前往齐国搬来救兵,自己却被齐国扣押在临淄。
“齐国出兵的条件就是以阿树为质,他短时间是回不来了。”
王后幽幽一叹,语气沉重。
龙葵听了却是一呆,脑中轰鸣奏响,继而闷闷不乐地说道:“阿树兄长明明答应我一个月就回来了。”
“齐国非要以阿树为质,他也无可奈何。而且如今国是艰难,阿树为了姜国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还能去埋怨他呢。”
王后说着把龙葵抱着自己的手拿开,又伏案刺绣起来。龙葵被王后的动作一惊,从郁闷的心情中回过神来,看着王后又在刺绣,拿起旁边已经完成的作品,数了数:
“一、二、三……十、十一……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母后,齐侯只要了三十张刺绣,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还在做啊?”
“现在国家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上一次还听阳儿说粮道又被公子清派出的军队劫了,国中粮草有所短缺。如今齐国的军队来了,也要我们供应粮草,我多做一点刺绣,拿出去买了钱,也能从鲁国、宋国那里买一些粮食回来。
“再说,你父王和阿树出去了,阳儿监国每天都要处理政务,只有你每天都来陪陪我,我一个人在宫中,也没什么事情做。而且当初我入宫之前本是民间绣女,只是在刺绣上有一点微末本领,因此被你父王选入宫中做了王后,别的我也不能帮你父兄做点什么,只能做一些刺绣卖点钱了。”
王后听了龙葵的话,却头也不抬,仍旧低头做着。而龙葵在旁边撒娇,对着王后的刺绣称赞着。
“母后刺绣才不是什么微末之技,你绣的这凤凰栩栩如生,还有这飞龙,就好如要从绢上飞出来一样,”龙葵拿着两张绣好的绢布,指着上面的凤凰、神龙夸耀着,“我听父王说,母亲的刺绣冠绝天下,曾经各国的王公们都抢着要呢!”
“别听你父王瞎说。”虽然这样说着,可是王后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眼神也穿过了眼前的刺绣,似乎正看着在远方浴血奋战的姜王,露出了怀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