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乎小山一样的六头魔神,夏侯颜眼里没有半点畏惧,只是擦了擦嘴角流淌着的血沫,嗓音带着干净和温柔,“灵灵,怕死吗?”翡翠魔灵显然没想到夏侯颜在这个生死存亡的一刻问它这个问题,愣了愣,才回答,“怕。”因为死了之后,就没办法报仇了!
然而,她的声音更加温柔,带着一点宠溺,“怕的话,就紧紧抓住我,我不会放开的。”她的话,太过让人心暖,里边沉默了很久,才嗫啜着回答,“是。”那小脸上,绽开从来没有过的笑颜。尽管夏侯颜并不知道,但是,她能感受到,她与翡翠魔灵的灵魂联系,逐渐亲密起来。
这次,它不会再被抛弃了吗?不会再那样……痛苦了吗?
从鼻孔里哼出气,一个有着牛角和马面的魔神走上前来,轰轰的声音就像是大地震摇山河,让人听得耳膜都刺痛了。牛角魔神才一步就走到夏侯颜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然后弯下腰伸出手,在夏侯颜的眼中,天空顿时被黑暗遮盖。
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轻易夹住了渺小太多的人,夏侯颜没有挣扎,因为知道越挣扎,就会引起不耐烦,到时候反倒被更抓紧,况且,她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了,想动但也动惮不得。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夏侯颜已经被提到了牛角魔神的面前,那绿灯笼似的大眼珠,眨眼也不眨看着她。然后,张大了血盆大口,一股浓重的腥臭自黑黑的口腔里传出来,那么的叫人恶心。
夏侯颜面无表情,待斜着的眼角扑捉到这牛角魔神松懈下来的神色,眸底闪过冷厉,恶魔之眼陡然睁开,幽黑得就像是摇晃的黑夜,让牛角魔神的动作稍微呆滞了一些。夏侯颜却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之后,酝酿的能量迅速拔满。
手腕轻微把摆动,一把近乎十尺之长、重万斤的玉色长剑被提在手里,然后,双手抡起长剑,白炽的高度亮光刺得眼膜发疼,狠狠砍下,艳红色几乎要滴血的圆弧顿时脱离玉剑,以一种完美的弧度,直直滑落到牛角魔神脑门和眼上。
天人戳,无上尊,去吧!
这一剑,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地狱魔神刹那降临,主宰人间!
“嗷!”一声石破天惊的发狂吼声,牛角魔神上半边的头颅,都被炸毁得有了血坑,暗黑色的鲜血顿时迸溅,惹得它痛苦低哼了几声。被血被溅到眼睛的夏侯颜,眼膜顿时隐隐作痛了起来,夏侯颜忍不住眨动了几下,那不适才逐渐消失。
背后早就展开了斗气双翼,透明水晶与黑暗的搭配,衬出一种华美极致的精致,她就那样稳稳停在半空中,与五魔对峙,表情淡漠得捉摸不透。
十只绿幽幽得让人心慌的眼珠全部锁定住夏侯颜,将她包围不能够找到出路,然后,那绿幽幽的眼睛突然迸射出一种十分刺眼和强烈的诡异红光!诡异红光的速度快得叫人难以置信,来不及躲闪的夏侯颜已经看到了那红光。
就像两只离弦的箭,轻易就射穿了那薄薄的眼膜。
“嘣……”有什么东西轰然断裂。
“咝咝咝……”鲜血飞溅,夏侯颜双眼被红光刺痛,一闭上,竟然是再也睁不开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夏侯颜稍微跳得快了,不知道哪个扫尾,无声无息,将她再度给狠狠击伤,加上先前那重重的一击,夏侯颜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碎成碎片了,鲜血在不要命流淌着。
再也无法承受,斗气宣告告罄,重翼一瞬间变得透明,只似听见玻璃摔在地上的声音,翼翅顿时溃散成为碎星。然后,失去了支撑的夏侯颜,整个人就直直往下坠,凉风掠过脖子和耳朵,就像是死神在亲密轻吻着脖子,靠着耳朵说着喃喃情话。
在这下坠的过程中,是如此的靠近死亡,可以那么轻易就触碰到。一张张不同的面孔自眼前闪过,或是高兴,或是悲伤,亦或是仇恨,色彩都变得浓烈了起来,因为,她是那样的渴望生命。可是,没办法了吧,她注定是要堕入地狱永劫不复的。
最后的瞬间,满脑海里都在放映着他的脸。
记得第一次的初见,是在一片火焰滔天的艳红世界,在那世界快要坍塌的时候,一个妖孽美艳到叫人无法呼吸的男子出现了。一头飘逸柔顺的乌发如墨莲盛绽,像华美的丝绸铺展开来,他的肌肤寸寸晶莹,胜若雪娇,他的面容俊美恍若神祗,只是轻轻一笑,就是惊鸿绝美的倾城。
那时候,她听见花开的声音,她并不知道,那是自己心动的起始。
她永远都没想到,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他的一颦一笑,会让她如此的刻骨铭心,她永远也都没想到,他会成为她此生永远的魔障,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想要留着那让人沉溺的温柔。
她已经习惯了他用坏坏不正经的语调跟她说话,习惯他亲近而自然的接触,习惯了刚一睁开眼就能够看见他的脸,习惯了他偶尔的孩子气无赖耍泼,习惯了他撑着下巴认真描绘着熟睡中她的脸颊,习惯了窝他怀里所得到的温暖,习惯了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和宠溺,而,更是习惯了每夜的想念。
他的眼,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身体,她是多么的想要触碰到。贪恋他唇角的微笑,迷恋着他怀里的温度,他的一切,她想要紧紧拥抱着不放开。假如有一天,夏侯颜不在了,或许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假如有一天,你不在了,夏侯颜就没有世界了。
我的一切是你所给予的,没有你,该怎么习惯下去?
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放开你的手,我从来都未想过,因为想要一直到永远,现在,是不得不要放开了吗?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是再也无法真实触碰到你了。
就这样急速下坠着,夏侯颜手脚都冰冷起来,有什么东西,悄悄滑过眼角,冰凉冰凉的,十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