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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戏园子自古以来就是热闹的地方,那里不分男女老少,三教九流,只要付一份茶钱,都可以坐在那里听一下午的戏。今儿个尤为热闹,听说扬州城里最有名的角儿“小凤仙”今日要在这里登台唱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能一睹戏曲大家的风采。

灵越举着冰糖葫芦,使劲探着头想看看前面的盛况,可惜身高有限,人又太多,实在是看不到。于是扭过头来有些责怪的看着月下,说道“都怪你,让你快点走快点走,这下好了什么都看不到。”

月下本也是孩子脾气,自然很生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看见冰糖葫芦就走不动路,我们驾云直接从城东下,早就到了。如今从城西下来,绕了一整座城,不晚才怪!”“哼”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扭过头去不看对方,活脱脱两个幼稚的孩子一般。

“灵越姑娘,我家公子请您去雅间一叙。”抬头,竟是刚才那个小厮。灵越听了这话,开心的站起来,笑着问道“可以带上我的朋友吗?”当然是指月下,月下哼了一声,表示对灵越的认同。小厮看灵越笑了,一时也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灵越和月下走入雅间,就看到坐在主座上的烨然。“好巧啊,烨然公子也在这里听戏。”

“是呀,好巧,这说明我与灵越姑娘有缘。”烨然给灵越倒了一杯茶说道。

月下却有些排斥,在他看来,烨然就是拆麒翼墙角的登徒子,不怀好意。不过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现在还坐在人家的雅间里,喝着人家的茶水,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唯恐他有一点越轨的地方。一时间,大家倒是都不说话了,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听戏。

角儿就是角儿,戏唱的有腔有调,花式耍的一板一眼,一时间,叫好声连成一片。灵越在房间里看的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忽然,“轰轰”的声音响起,渐渐由远及近,人们只以为是打雷,然而月下和灵越是天族中人,仔细一听便知道不是普通的打雷,更像是打斗的声音。如今四海八荒皆太平无事,并未听说有什么异动,莫非是......穷奇!灵越看了一眼月下,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凝重和紧张。

声音越来越大,只见灵越突然飞身而起,直直的朝戏台子冲去,一把掠起“小凤仙”,顺势翻滚下戏台,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远处的黑点迅速的飞了过来,直接砸在了戏台子上,直接将戏台周围砸出一个几尺深的大坑。

灵越看着离自己没多远的大坑,灰尘四起中,站起一个似人非人的怪兽,他长着尖锐的獠牙,双目闪着奇异的光,周身的戾气犹如黑色的雾一般萦绕在他周围,一看就是幻化多年的妖兽,令人不寒而栗。

穷奇看了看周围,大家眼神中的恐惧和躲闪早已是司空见惯,只有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倒是引起了穷奇极大的兴趣。年纪不大、身量未足,倒是敢在自己手下抢人,那双眼睛闪着格外亮的光,像极了自己还在魔界时魔后的样子。有趣有趣,这样的妙人儿,吃起来一定很美味。穷奇舔了舔嘴唇,伸了个懒腰,自己许久没有碰上这么好的食物了,平日里吃的那些凡人实在太乏味,今日倒是不虚此行,也不枉刚刚与天族那小子打斗良久。

灵越看着穷奇贪婪的目光,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壮着胆子颤声说道:“穷奇你赶紧伏法才是,若是被麒翼追上来,你就有麻烦了,他是天族太子,法力高强,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穷奇对灵越的话毫不在意,莫说什么天族太子,就是天帝来,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这四海八荒,除了压制在魔界极寒之地的降魔杖能让自己身死形消,其他都没在怕的。不过降魔杖他们是不会有的,魔界如今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逃了出来了。

“哈哈哈,是吗?在他来之前,还是先让你无葬身之地吧。”穷奇说罢,飞身上前,想要抓住灵越,灵越吓的直往后退,然而还是不及穷奇速度之快。眼看穷奇就要到自己眼前了,灵越吓的紧紧的闭起双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千钧一发之际,就看戏台二楼的白衣公子飞身而起,一脚踹在了穷奇身上。听到风声远去,灵越睁眼望去,只见烨然一身白衣与穷奇打做一处。若是平日里穷奇挨了这一下根本没什么影响,但烨然如此出其不意,倒是让穷奇有些措手不及。

灵越看着他们打斗异常激烈,千招之后烨然明显落了下风,眼看着烨然可能会受伤,灵越慌张的想走上前去。一旁的月下忙拉住她说道“你干嘛去?”

“我去帮忙啊,再打下去烨然公子一定会受伤的。”

“哎呀,那也不行,就咱俩那花拳绣腿的功夫,去了也是添乱。还是想办法通知麒翼吧,他一定有办法。”

灵越想想月下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只好一边担忧的看着前方的战况,一边拿出脖子里从未摘下的龙鳞,催动内力,希望借此能联系到麒翼。龙鳞的事麒翼虽然不记得了,但他在离开魔界时,在龙鳞上注入了自己的力量。这种力量经灵越的催动后,能使麒翼感受到。

远处的麒翼追踪穷奇没了踪影,这让他有些担忧,毕竟这里是凡间,人们皆没有法力,若是让穷奇盯上,后果不堪设想。麒翼还想去远一点的地方寻找,还没走出几步,就感受到一丝熟悉的力量在召唤他。“熟悉”这个感觉让麒翼觉得很奇怪,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除了,灵越!但灵越只是站在他面前时才有这种感觉,如今却是龙特有的法力召唤,而且还在毫无法力的人间。

力量太微弱了,麒翼盘膝而坐,细细感受他的方向。良久,麒翼站起身来,他在那丝力量里感觉到了迫切,像是召唤之人在求救!这个感受让麒翼有些担忧,他急忙朝西面走去,脚步匆匆。

这边的打斗还在继续,烨然渐渐有些不支,白衣上染了丝丝血迹,好似冬日里红梅点点。穷奇却是越战越勇,他看的出来,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是个练武奇才。狼族本就善战,与天族不同,天族善用谋略,用技巧取胜,狼族则更适合群体作战。若是他做了狼王,将来带领狼族,前途不可限量。这样好的苗子,若是今日毁在自己手里,真是美事一桩啊。穷奇的眼中划过一丝兴奋,招式越来越快,出掌也越来越狠,好似与烨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眼看烨然不敌,灵越捏着龙鳞的手有些颤抖,口中的唤龙咒也越来越急,但还是不见麒翼的踪影。

烨然和穷奇缠斗良久,只见穷奇猛地化掌为爪,烨然躲闪不及,一把被穷奇抓住脖子,穷奇手腕一翻,将他摔在地上,然后缓缓的走近他。穷奇一步一步,虽然走的缓慢,但眼睛却一直盯着烨然,他最享受的就是从将死之人的脸上看到恐惧,或者求饶的表情,就好像之前他吃掉的那些人一样。没想到烨然却一脸淡然,好似自己并不是即将被穷奇吃掉的盘中餐一般。烨然的表情让穷奇觉得有些挫败,他愤怒的举起双手,想要一举将烨然置于死地。

只刹那间,就见烨然带着的小厮不要命似的扑到穷奇脖子上,手中藏好的匕首直直的插在了穷奇的脖颈处!这伤虽对穷奇没什么影响,但痛感还是还是彻底的激怒了他,他猛的一甩头,想将那小厮摔下去,奈何那人抱的紧,一下竟没挣脱开。穷奇又用双手捉住那人,想将他从脖子上摔下来。烨然担忧的看着穷奇,想要上去帮忙,奈何自己伤的太重,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动了个地方,连站起来都费劲。

眼看这小厮就要没命,就在这时,一把利剑刺入穷奇胸口,那剑金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物。这利剑之中定有降魔之物,作用比之刚刚小厮的匕首不知高了多少倍,痛的穷奇顾不得手中的猎物,直接将其甩下,双手捂着伤口,愤怒的“啊啊”只叫。

随之而来的腾云之人,不是麒翼是谁!灵越和月下都高兴的笑了起来,月下更是如啦啦队一般的嚷道“大侄子威武,加油,快劈了这怪物。”麒翼看了一眼自家叔父,直接忽视掉他,转头专心对付穷奇。虽然他如今被自己的剑刺中,但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麒翼拿出天帝临走之前交给自己的降魔杵,此物虽比不得魔界的降魔杖,不能让穷奇身死形消,但也是天族至宝,能封印穷奇至地老天荒。降魔杵的引物便是穷奇的血,只要将他的血注入降魔杵,便能将其封印。如今穷奇已被刺伤,正是最好的机会。

麒翼小心的观察穷奇的招数,希望能找到机会近到他身边,可惜千招过去,不但没找到招数的漏洞,自己还险些负伤。穷奇作为四大上古凶兽之首,虽封印在魔界数十万年,但实力依旧不是麒翼烨然他们这些只活了几万年的小孩子可比的。若不是他们皆是各族出类拔萃的天才,早就已经死在了穷奇掌下。

灵越看着麒翼不敌,着急的扯着月下的袖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跳脚的时候,灵越无意间将月下身上的红绳扯了下来,看着自己手中的红绳,灵越灵机一动,问道“你身上可还有这样的绳子?”

“有啊,要多少有多少,等回了天庭,给你和我那大侄子拴在一起,保证你们挣都挣不开。”月下打趣道。

灵越让月下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道:“不是问这个,你设法用这红绳将穷奇束住,麒翼就可以取血了。”

“哎,好主意啊,老夫怎么没想到呢。”说罢,月下就开始施法,速度倒是很快,就是准头不太好,一会束住了旁边的桌子,一会束住了那边的假山。

看的灵越直着急,“喂,你看准了再出手好不好啊。”

“哎呀,我也不想的,谁让他们移动的太快嘛。我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行。”月下信誓旦旦的说道。

果然,在月下的保证下,红绳成功的束住了麒翼,没错,就是麒翼。

麒翼看看旁边碎成渣渣的假山,心想还好自己脚动得快,不然现在就是地上的渣了,哦,若是自己成灰了,可能还要有红色的部分,是自己的好叔父给束的红绳!麒翼脑中飞过一片乌鸦,突然觉得被穷奇打死还不是最惨的死法,被月下的红绳束着再被穷奇打死才是!

就在麒翼天马行空的时候,月下胳膊上的肉都快要被灵越给拧下来了,刚刚那一下灵越吓的差点哭出来。也把月下吓的够呛,毕竟麒翼除了是自己的大侄子,还是天族太子,若是在他的‘帮助’下身死道消,恐怕天帝要把自己的狐狸皮扒下来当椅垫了。想想自家哥哥的性格,月下不禁打了个抖,之后出手就慎重多了,虽不是一次成功,但有了准头,每次都束在穷奇身上,只是穷奇力大无穷,一次不足以将其束缚住。终于几次之后,穷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月下走上前去,看穷奇挣扎着想将绳子扽断,然而几次都未果。于是月下好心提醒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天蚕丝,又经织女织就,牢固的很,我又给你绑了三层,怎么可能挣断。”

麒翼小心的将穷奇伤口出的血取出,流入降魔杵中,只见降魔杵内部发出黄色的光芒笼罩着穷奇,之后穷奇就化作一抹光飞入降魔杵内,地面上只留下月下的一团红绳,昭示着刚刚不是幻象。

麒翼他们在收服穷奇,一旁的灵越也没闲着,烨然身受重伤,那小厮也伤的不轻,她这些年待在玉清洞学的医术也算是派上了用场。不过治疗的时候那小厮坚决不让灵越碰她,只说主上安危要紧,让灵越先看顾烨然。灵越倒也没多想,毕竟烨然是狼族王上,若是在人间一命呜呼了也确实不好交代。于是先给烨然吃了一粒太巳仙人自制的丹药,又给他输注了许多内力,这才渐渐好转。

烨然醒来之后,就看到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站起身来,认真的朝灵越施了一礼“多谢灵越姑娘相助,哦,应该称你为灵越仙子才是,烨然在此谢过了。若是仙子有空,不妨跟我去狼族玩两天,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虽重伤未愈,但烨然的精神好了很多,折扇一开一合之间,又是初见时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灵越刚想回答说好,却看见麒翼走了过来,直接拉起灵越的手对烨然说道“不必了,狼王殿下刚刚登基,应该还有很多内政要处理,我们就不去蹭热闹了。”

烨然对麒翼的话不以为然,只看着灵越。灵越在烨然的注视下感觉自己的手被逐渐收紧,识趣的说道“还是等你处理好内政我再去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斯....”灵越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好似被攥的骨头错了位似的,不解的看了麒翼一眼,没想到这斯黑着脸,宛如一尊雕像。

“这次多谢狼王殿下出手相助,我会在回禀天帝时据实相告。告辞。”麒翼说完,不等烨然回答,就径直的拉着灵越走了。

烨然在后面看着被麒翼拉走的灵越,眼神中划过一丝戏谑,大声地嚷嚷道:“灵越仙子,等我处理完内政,可一定要记得来狼族一观啊,我等着你呦。”听了这话,麒翼的手攥的更紧,走的更快了。

看到这一幕,烨然开心的笑了笑,宛如做了恶作剧的男孩一般。月下将这些看在眼里,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有闲心看戏,还是多看看自己的身边人更好。”说完,眼神一撇,示意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小厮。

烨然这才注意到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平日里半夜都可以不睡觉随叫随到的人,他还以为他永远不会生病受伤,如今却好似陶瓷娃娃一般没有生气。’。烨然抱起地上的人,冷着脸对月下说了一句“告辞”,便化作一阵风走了。

月下站在原地摇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世间最难逃过的,莫过于情字罢了。看看自己手中刚刚用来捆穷奇的红绳,月下抖抖肩,表示一点也不想拿回去,看到它就能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自己的狐狸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月下振作了一下精神,朝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哎,今日送给大家红绳啊,谁家有未娶的儿郎,未出阁的姑娘,都可以拿一条去戴啊,一可保平安,二可招姻缘啊。”

不一会,红绳便被抢光,月下看着求姻缘的人们,感慨的叹了口气,想想自己掌管天下姻缘也有几万年光景了,虽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姻缘这种事嘛,还是要靠一个‘缘’字,不可强求。只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无缘对面不相识’,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幡然醒悟,月下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何时也如此多愁善感,呸呸呸,多想长皱纹,还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脸,感觉还是光滑如初,才放下心来,踱着四方步回到了自己的姻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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