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生了什么?”等疲惫的雪原,坐在椅子上休息好,邸岳问。
雪原考虑了一下,说:“本来这属于雪家的秘密,因为雪鹰是你外甥女,又是太学生,你拿她当女儿一样对待,甚至比我对她都好。我对你没什么可以隐瞒的,这片王陵,是依雪家老祖之命修的,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老祖相信,这里能养出龙子龙女。每年夏天的惊雷暴雨之时,就是龙魂化形之际。龙魂化形,会破掉一处陵墓。龙为逆行之神,会顺着松花江而上。为把龙魂引向西南更开阔的地方——”
“中原?”邸岳问。
雪原点头,“所以,扶余的每位王死时,虽然葬在这里,但王棺是从玄菟郡取的,取棺木时,将王的眼睛葬在玄菟郡浑河的白沙岛上。一旦龙魂觉醒,龙会知觉眼睛所在,向西南而行,与龙睛合二为一。”
“然后呢?”
“然后就不知道了。龙魂的去向,老祖没说。龙什么时候现世,老祖也没讲。”
“昨夜有王陵被破?”
“有,两处,一处是三世王,一处是雪鹰的坟屋。”雪原苦笑,“雪鹰没事,她到萧冲那里躲雨,两人却陷入梦境,遇到点危险,已经没事了。我担心的是,以后。”
“以后,雪鹰的以后?”
雪原说:“活人的坟屋被毁,这种事很少发生,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100多年前,我的爷爷的大姑,在王陵修行时,遇到同样的情况。”
“后来?”邸岳问。
“后来,成为雪家大萨满,当了十年,传位给我爷爷,不知所踪。又过五十年,王陵上突然多一无名坟,无人敢打开看是谁,只能猜是这位太姑奶奶。”雪原说。
“这……”邸岳开始沉思。“别想那么远吧。一年之后的天命赛,还不知道天命是什么命呢,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呢。”邸岳接着说:“大利扶余,大利扶余,扶余是谁的扶余,是哪一年的扶余,谁来告诉我。顺其自然吧,雪鹰那里,我们也别逼她。”
雨后又是大晴天,萧冲听见一些人进到王陵。不用说,是给雪鹰修或者新建一间坟屋。入夜后,萧冲试着敲击雪鹰那样鼓点,轻得只能自己听到,成功再次进入自己的那片地方:虎皮犬心的老虎,外勤内懒的蚂蚁,喜欢孩子(美女)的雄鹿,独立特行的白鹤。
没那么复杂的好处,是没那么纠结。萧冲知道,如果不是幸运遇到韩龙先生,他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只小蚂蚁,可能连梦想都没有,每天想的,只是少些痛苦,或者早点结束痛苦,或者找些能立竿见影的快乐。
有梦想的人,必须拥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如果放弃梦想,他的精神世界也就荒芜了。
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萧冲一次次近距离观察老虎、蚂蚁、雄鹿和白鹤。一次大笑之后,他将骑到白鹤身上,白鹤兴奋得鼓动双翅,向天上飞去,萧冲将双手放到白鹤肩头,白鹤愈发健硕,飞得更快更稳了。萧冲每一个念头,它都能感应,随心左右,任意上下。
落在地面,虎、鹿、蚂蚁已经消失不见,萧冲的这个地方,已经全部变成鹤的世界。
这便是找到梦想的结果吧,萧冲心想。
雪鹰呢?在金狮、玉凤和紫蝶这三者之间,她会选择哪一个呢?
还有其他人,马清涛、薄海、梁飞、一凡、孙兵、刘萌,他们又会遇到哪些梦想,又会选择哪个?选的那个,又是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第二个月的最后三天,雪原到王陵边,连续敲了三夜的鼓,鼓声和雪鹰那夜敲的节奏一样。
顺着鼓声,萧冲进入自己的鹤世界。每次进入,巨鹤都高兴异常,这种高兴,萧冲看来都有点担心,担心巨鹤是不是太寂寞。但除了自己,没有别人,没有别的生物能进到这里,寂寞似乎是每个人逃不掉的命运。谁也打开不了自己的内心,向他人展示,邀请他人进来。哪怕是所谓的知音,也只是察己知人,用同理心和换位思考去理解同类,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看清楚。
三天后,雪原站在太学生面前,他说:“这一个月,大家都找到自己的梦想。这个梦想,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早在大家心中,或是自己寻的,或是他人种的,总之,皆有因果。希望大家,对自己的梦想,善护善守,以今为始,终身不忘。寻梦之路,我还能帮一帮大家,但接下来的觉醒一路,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一旁的邸岳说:“最后一个月,让你们觉醒,实在是时间太短,觉醒之路,哪是一个月能走完的?唯独希望,这一个月,你们能踏出宝贵的头几步。我们能指点你们的,只有两句话,以时间为友,以自己为敌。”
萧冲等太学生,借此机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近在咫尺,却是很久未见,互相看来,眼睛里都带着温度。萧冲偷眼看雪鹰,依然风波不惊的样子,从外表找不出金狮、玉凤或紫蝶的样子。
萧冲心想,这自己身上,不也是没有半点鹤毛鹤爪的痕迹吗?不过,如果雪鹰选择了金狮、玉凤、紫蝶中的一个,自己又该如何呢?
自己又能如何呢?萧冲笑了笑。这个问题太难了,他决定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