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猛烈地刮着,呼啸起洞内的金菊花。花香缱绻在洞内不舍散去。剑尺望着那盏金菊落下泪来:“丫头,对不起,你竟是为了我受这般的苦楚。往后余生,我必定用生命爱你,相信我。”剑尺走出洞穴,站到山巅,望着灯火辉煌的洛城,暗暗许下誓言。
当第一缕晨曦射入窗牖,并攀爬上茹箬的眼眸时,茹箬才慢慢睁开眼,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虽然在书桌上趴着,不及在床上睡得舒坦,但是因为有任务在身,总不能露出马脚。另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对不起箜篌,虽然剑尺说是为了帮自己找回记忆,但是,不经意间却知道了箜篌那么多秘密,茹箬虽不懂权势纷争,但也不想箜篌受伤,毕竟他救过自己。在茹箬心里,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如是想着,茹箬心里竟泛起了丝丝疼痛,精神也随之不济了起来。
“如意,今日准假一天,你好好回房休息吧”远处箜篌的声音传来。
茹箬顿时清醒过来:“箜、箜、箜篌,我不累,我可以继续整理的。”茹箬多想弥补内心的愧疚。不经意间涨红了脸,低着头嘟囔着:“我不会再偷懒了。”
此刻,茹箬的内心是焦急的。一方面想弥补夜探藏书阁的内疚,另一方面,希望箜篌能够发现自己的恶行,可以被赶出府去。可是箜篌竟然跟没事儿人似的,是真没发现?还是故意为之?下次,要让剑尺自己进去了,我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实在是太心虚了,太心愧了。茹箬如是想着,不自觉想起了那天读到的句子:人这一生会欠许多债:亲情、友情、知遇之恩情……也许不一定要偿还,却要铭记于心,化作前行的动力。茹箬越品这句话,越是觉得难受,更加觉得对不起箜篌。
茹箬感觉自己脚上像钉了钉子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时,翠儿端着银耳红枣羹进来了:“少爷,您要的红枣羹备好了,给您放桌上。”
“不用了,送到如意房中,带她一起下去吧。”剑尺平静地说到。
“这?既然你一定让我休息,那就先告退了!”茹箬很委屈似地跟着翠儿小步地往外走。其实,心里很想箜篌叫住她,然后盘问、拷打一番,可是,现在茹箬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那时的茹箬不知道。那是剑尺和箜篌的“斗争”。剑尺是世子,地位自是不可撼动。箜篌是大将军徐达的幕僚,近因箜篌帮助徐达搜集证据控告当朝丞相胡惟庸。皇帝钦点剑尺查证此案,胡惟庸是否定罪,就在近期。这此中的曲折,自然是茹箬所不知的。剑尺和箜篌当然都不希望她被卷进来,结果,还是稀里糊涂被卷了进来。
茹箬走后,箜篌便进了密室,望着密室内悬挂的画像凝视了许久:“对不起,我不得不利用你,否则,世子他不会上钩。我拥有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必须主动出击,一击即中。否则,定要前功尽弃了。”
“公子,您交代的,我们都照办了,很快,鱼饵就会上钩。”葛离站在密室的帷幕外轻轻说到,“只是如意小姐……”
“不要伤她性命!如果那日不是你偶尔窥见她在月光下的变化,我可能一辈子都寻不着她。但这也让本来易如反掌的事变得困难起来……以后的事,我会仔细斟酌,你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动她。违令者,斩!”箜篌紧锁眉头,双眼露出阴翳的目光,像是要穿透这阴冷的黑暗。
自从葛离那天撞见世子与茹箬在月光下的对话,发现了茹箬的秘密后,便悉数告诉了箜篌。那一刻起,箜篌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原以为咫尺天涯,却不想近在咫尺。箜篌怪自己一直在观望,一直下不了决心。茹箬,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早就认出了你。还记得当年,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我也许早就剖尸荒野了。当初素昧平生,你都如此坦荡,为何再相遇,你却有意隐瞒?要不是我犹豫,怎么会有世子什么事?茹箬,你所受的苦,你所遭的罪,皆是因为他,你可知道?朝廷之争还未分出胜负,你却又跟我争起了女人。我会让你失去一切,世子,你好生等着!”箜篌把牙咬得吱吱作响,响声飘荡在夜色里,久久徘徊。
原来这一切都在箜篌的掌握之中。如果不是箜篌吩咐,藏书阁那么多暗卫,怎会不被发现?这一招叫“引君入瓮”。箜篌想知道的远远不止茹箬的身世,他想要的更多。所谓的线索依旧会不动声色地放进去,他要借剑尺的手查出三年前的阴谋主使,他要铲除异己,平步青云。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现茹箬就是苦寻多年的救命恩人,也没想到自己竟是早早地爱上了她,而现在她的眼中却只有剑尺。只要是他箜篌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现在必须利用茹箬牵制和误导剑尺,而这一切都不能让茹箬知晓。否则,就算自己也救过她的性命,依着茹箬的性子,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箜篌感倒现在的每一步棋,都走得如履薄冰。
此刻,茹箬正端着银耳红枣羹美滋滋地喝着。边喝边想着昨晚的见闻。按理说,藏书阁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暗室?还有那幅画,为什么跟自己那么像。如果没有脸上这道疤痕,连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了。那么问题来了,箜篌为什么要挂自己的画像?难道之前他们认识?无数的问题像夜空中的星星,闪烁不停,茹箬觉得自己瞬间陷入了混沌。如果箜篌知道自己骗了他?他会怎样?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一碗银耳红枣羹在茹箬思索中悉数被喝完,只剩下空碗和汤匙碰撞碗壁而发出的“当当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