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遇真宫,香烟袅袅,肃然静谧。白发白须的武当掌门冲云道长静坐大殿之中,武当五老冲智、冲虚、冲和、冲礼分坐两边,玄真、连城、云中雪兄弟横头打坐。
玄真使了个眼色,连城忙欠身把情况说了一遍。当日燕兵围住应天府城,侍卫统领云阳苦劝建文帝避走四川两广,再号召各地起兵勤王。无奈建文帝誓死固守京城,最后内外呼应之下,城破国亡,趁乱之中,一把大火烧了皇宫,建文帝就此下落不明。
因云阳是建文帝最贴近之人,燕王严令护卫统领纪纲率十二名高手,务必活捉云阳拷问建文下落。经过一番苦战,云阳伤重不敌,将幼子托付连城逃离之后,力毙燕王手下华山、辽东、泰山六大高手后战死城门。燕王大怒,命纪纲屠杀云家32口人命泄愤。
云中雪听此惨状早已悲愤难鸣。众人都望向冲云掌门,冲云掌门却是闭目不语。
冲虚道人性急,大声说到:“掌门师兄,云阳是我武当弟子,现今全家遭此劫难,我武当身为武林盟主之位,岂能袖手旁观?”
冲智道人拉了拉他的衣角,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师弟不可唐突,咱们静听掌门师兄明示。”
冲云睁开眼,望着冲和说道:“师妹你意下如何?”
冲和欠了欠身子,说道:“不论是皇上还是燕王,都是太祖一脉,谁坐上皇座都和我们升斗小民没有关系,按说咱们是武林人士,更要置之度外才是。只是云师弟乃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现如今又阖家被害,咱们武当不出面只怕此仇难报。”
冲云捻须不语,良久,站起身子,对三清神像行了一礼,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江湖才稳定四十年,只怕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云中雪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道:“多谢掌门和各位师叔厚爱。这是我云家的事情,自当云家人来料理,此事不敢惊动武当。”
冲和问道:“你意下如何打算?”
云中雪朗声说道:“父仇不共戴天,我自当前去应天府,为我云家报仇雪恨。只是我弟弟太小,还望诸位师伯师叔垂怜一二。”说罢,看看怀中的弟弟,想起弟弟如此弱小,却没了爹娘,眼睛禁不住又红了。
小飞扬尚在襁褓之中,自然听不懂哥哥的话。只是本能地感觉抱着自己的人很亲切,于是伸出小手摸了摸云中雪的脸。众人看着小娃如此天真无邪,心下黯然。
冲和点点头,说道:“这个倒无妨,小娃娃交给我紫霄宫抚养就是。”说着接过小娃。紫霄宫道姑众多,素日也经常收养遗弃的孤儿,由她们养护小飞扬自是妥当。
云中雪走到冲和面前,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冲智忽然说道:“这小娃甚是机灵,我看他眼神灵动,眉眼之间隐隐有英武之气,颇有学武资质。这个娃娃甚是惹人喜爱,以后可入我门下。”
冲智平日话语不多,素来不问世事,一生痴于练功,武功之高可谓独步海内。临近暮年他居然答应收徒,云中雪喜出望外,当下更无他虑。
当下决定云中雪先到应天府城走一趟,打听情况再做打算。连城经此一战已是心灰意冷,径直回到青城山隐居。
众人议定完毕,冲云掌门单独留下云中雪,其余众人散去。
冲云说道:“雪儿,你全家罹难,我不曾派人下山报仇,你怪师傅么?”
云中雪道:“徒儿不敢。”
冲云叹道:“唉,你爹爹和我同门学艺二十载,情同骨肉。如今他不幸惨死,我岂有不伤心之理?”说罢眼泛泪光,隐隐之中似乎看见云师弟正神采飞扬朝自己走来。
当年冲云和云阳年岁相当,又同在师门之下,两人朝夕相处情同手足。之后云阳因武功出色被太祖征召加入锦衣卫,因功累积至建文帝侍卫统领;而冲云接了师父衣钵成了武当掌门人。两人虽然走上不同道路,但是心意相通,手足愈加情深,云中雪才五岁就被送给冲云做徒弟。
冲云道长武功道学深厚,从不喜怒形于声色,一代掌门居然流泪动情当真罕见。云中雪大为感动,语带泣声,说道:“师傅教导之恩没齿难忘。”
冲云转身面对武当历代祖师牌位,说道:“四十年前,我武林各派响应太祖号召,与胡虏决战燕京,中原武林死伤惨重。武当少林身为武林领袖,更是一马当先,武当精英几乎都战死。为续存武当一脉,自我朝建立以后,前任掌门即严令武当弟子五十年内若非特殊情况不得踏入武林。”
云中雪听得入神,原来武当声势远不如昔日原因在此,师傅师伯也经常叹息武当许多绝技失传,应是当年武当先祖遽然去世而造成失传。
冲云又道:“禁令只限出家人,你父子皆为俗家弟子,所以可不受此所限。”
云中雪点点头。
冲云又叹道:“你天资聪颖,又在武当习武十五载,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可惜时日所限,毕竟稍欠火候。那纪纲乃华山派百年杰出之士,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手下又聚焦一批武林高手。近日听闻燕王重设锦衣卫,更是网罗天下英才,你当小心为上。”
云中雪道:“父仇子报!血债血还!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在所不惜!”
冲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原该如此。”又道:“你武当所学已有所成,只是略欠火候而已。我再教你武当纯阳功,此功内练五脏六腑、外练筋骨皮,危急之时可做保命之用。”随即拉开架势一一演练起来。
武当纯阳功是道家功法之精华,由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所所创,此功法是武当派最高内功心法,一般秘不示人。冲云掌门怜惜师弟一家惨死,爱徒此番前去必是凶险无比,所以破例传给云中雪。好在云中雪在武当多年,根基扎实,所以略一点拨即可领悟。
第二日,云中雪和连城告别武当众人,到山下两人又哭别而去。江湖顿时又起风波,演绎多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