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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混堂·水包皮

扶我坐起来后小悟的妈妈便出去给我端了碗鸡汤来,可能也是出去平复下心情,我看她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好了一些,往往人们都说“心灵鸡汤”,可我喝着这碗真正的鸡汤,听到的故事却较为悲惨,待我转述与你们听来:“我眼前这个妇人,叫董许氏,原名许琇雅,本是出生长在这座城内,父亲许宿恪是个商人,家境富裕,可是由于传统观念的影响,前几个生的都是女儿,琇雅是小女儿,前面有两个姐姐,分别是琇潇和琇荑,而在她之后便生了个男孩,她们的弟弟许曦,自此全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许曦的身上,对她们三姐妹开始渐渐淡化,直到有一天,据琇雅有限的记忆说是在许曦出生没多久时候,也就是她像小悟这么大的时候,她和姐姐被人拐走了,直到现在,快三十岁了才找到这里,不管怎样,总算是和家人团聚了,可喜的是她的姐姐琇荑在去年回到了家里”,听完她的自述后我深为感动,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过了一天,我觉得身体恢复的还可以,就准备出发去寻找萧渊洁,董许氏和小悟都要我多住几天,尤其是小悟,哭着喊着要我多住些日子陪他玩,没办法,我就多住了两三天,期间也些许了解了许家,许家世代经商,许宿恪自从得了这个宝贝儿子后,自然就把家业留给了他,大女儿很早就出嫁了,许配给了一个行医世家,也算是不错的了,此次听说妹妹回来了,特意回娘家看妹妹,这样我也就有幸见证了她们一家子团圆,真正是应了那句话:“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怎么个话儿说呢,是这样的,小悟的母亲被人贩子卖到偏远地区,生活很是艰苦,养父母虽说贫苦,但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待她年龄合适,嫁给了村里姓董的人家,而更不幸的是,她丈夫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在小悟两岁的时候出去打工,却在一次意外中坠亡,自此她就成了寡妇,三年后的一天,一个老头寻到她家,把她的身世并父母的住址告诉她,于是她便带着小悟踏上了寻亲之路,而那个老头,就是当年的人贩。如今一家子在一处,便可清晰的看出来,大姐许琇潇雍容华贵,弟弟许曦更是肥头胖耳,一副坐吃山空的架势,再看看当年被拐卖的两姐妹,虽说底子好,可经过这么多的苦难后,尽显老态,哎,真希望天下无蟊贼,世间绝人贩。

又过了两天,实在是耽搁的太久,便向董许氏和小悟告别,虽说小悟还是不舍得我走,可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次并没有太闹腾,小悟母亲给了我一些干粮在路上吃,还要拿银子给我,这我哪能要呢,她本是贫苦之人,虽说现在找到了娘家,可毕竟是人母,这笔钱肯定会有用到的时候,说什么我都不肯要,她没辙,只好收回,于是我便别过许氏母子,骑上马儿继续往前走,这也是一座大城市,街上什么都有,摆摊儿的小贩在卖力的拉拢过往的顾客,各显神通,很是热闹,尽管如此,我也无心观看,因为我的心思都在萧渊洁身上,由于帮小悟找妈妈,耽误了不少天,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我一老爷们骑着马都觉着冷,尤其是早晚,可我赶路偏偏要早走,不知道萧渊洁怎么样了,穿的够不够多,骑马冷不冷,每天能不能吃饱,哎,我怎么像她妈似得,她一个女孩子应该比我会照顾自己,而且她好像是坐马车走的,那就好多了,能够遮风挡雨,对哦,她既是坐马车,速度应该不会太快,我只要加快脚步或许能够赶上呢,不过我得先找家店买些衣服,骑马实在是太冷了。买了两件能够抵御寒风的衣服后我就出发了,然而接下来的旅程大多是山路,崎岖难行,有的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路,我都是牵着马走,速度上明显慢了很多,此时我心中就有些明白过来,萧渊洁坐马车走,这种路马车是行不得的,而这条路是正南方向,所以她肯定是选择了绕开这里,这样一看,我就有些郁闷了,虽说我走的是直线距离,萧渊洁是绕弧线,可我目前举步维艰,而她虽是马车却可以疾驰而行,这样一算,其实她还是比我快,目前我再想退出深山去绕路就更来不及了,所以眼下只能继续往前走,而且速度上得加快了,就这样我走了半个月才出山,期间经历了各种困难,好在天气冷温度低了,蛇虫之类基本没遇到过,虽说是深山老林,不过还是遇见了几户人家,都很热情,借宿吃了几顿为数不多的饱饭。出了大山,就好走多了,接下来就是一路疾驰,来到一座城市。

这座城并不像之前那些那么繁华热闹,人自然也不是特别多,更像是一个区县,可又比区县大,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文气息,比较之前的那些大城市,这里的人感觉更有情感,我刚进城没多远就看见一个妇女拿着腌制好的腊肉敲邻居家的门,顺便聊聊家常,没走多远看见一群大爷在树下下棋,孩童在你追我赶的玩耍,这种场景很是怀念,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和小伙伴在家附近玩耍,到了吃饭的时候被祖辈扯着嗓子叫喊回去的情形仍然记忆犹新。我慢慢的往前走,准备寻家店铺吃点东西,可左右都是人家,并没有吃饭的铺子店面,没办法,只得继续往前走去寻找,刚抬脚就听见了卖馄饨的叫卖声,于是我循声望去,一个大叔挑着馄饨担子朝我这边走来,眼前的景象令我心中一动,小时候在家,每到下午四五点钟时候,挑馄饨的大叔就会来村里叫卖,爷爷奶奶总会叫住大叔,给我买碗馄饨吃,甚是怀念啊,于是我叫住朝我走来的大叔,买了碗馄饨,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在异乡吃到了小时候家乡的味道,难道世上挑担子的馄饨都是一个味道吗,这使我喜极而泣,通过这碗简单却又不简单的馄饨,使我想起了不少往事,想起了祖父母,想起了儿时的伙伴,想起了那最初纯真的时光!真的很神奇啊,是多愁善感吗,时常会由于某个物品,某种食物想起过往的人和事,使内心掀起波澜,不过现在我不能过多的沉浸在这种思绪当中,我得吃完这碗馄饨后寻家客栈住下,好明天一早赶路,馄饨是用柴火烧的,连肉里都带着柴火的气息,很多像我这样的路人不太可能随身带碗,所以大叔的柴火担子里有碗,小碗摞在大碗里,层层叠叠,吃完还了碗,辞过大叔我就去寻找客栈了,往小城中心走就繁华了些,商铺、店铺、客栈、茶楼鳞次栉比,我挑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住下,价格也不是很贵,虽然只吃了碗馄饨,可由于连续赶路,身体疲乏,就直接睡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鸡还没叫,我就出发了,我以为这么早肯定没人比我起的早,没想到不少大爷大妈已经扛着锄头钉耙等工具走在路上,看来不远处就有农田,劳动人民最光荣。一大早骑马很冷,好在我买了可以御寒的衣服,到中午太阳高升的时候,我匆匆在驿站吃了点饼就继续赶路了,毕竟冬天夜长昼短,有太阳不容易,乘着中午暖和赶紧赶路,从这座城到下座城估计又要走不少路,果然,在经过三个乡镇后我看见了大城市。

这又是座大城市,一进城就感受到了繁华气息,人们的穿着也更加华丽,街道两旁楼宇店铺一家接一家,店铺的装修也是非常豪华,出门在外每到一处先得找个落脚点,大城市自然不缺客栈,那么价钱自然也不会低,好在我之前在“老偷”那“正义”的拿了不少银两,一路上并没有用多少,这时候有了用武之地,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一路下来,有些吃的贵,可贵的有理,对的起它的价格,也就是定价合理且真材实料,用料很足,就拿之前卖包子的大叔来说,他的生活已经很艰苦了,可他不会昧着良心做包子,让食客吃亏,这就是良心商家,我现在住的客栈虽然贵,但房间整洁,待客热情,就连客栈吃饭的地方都很干净,让人住在里面很舒服,而且一日三餐都是免费的,这样一算,其实也没多少钱,虽然食物的口味不如专业的店铺,哦,对了,这也不是绝对的,记得有次和朋友去扬州游玩,我们去吃火锅,点了碗炒饭,意外的好吃,哈哈,这是我的一次有趣的经历。天气越来越冷,真担心萧渊洁啊,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异乡,会不会有危险,哎,我这样着急也没用,这样没头没脑的找也不是办法,虽然是朝南方走的,可她具体的方向朝哪儿走的我并不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这附近只有这一座大城市,我想萧渊洁之前必定经过这里,我打听打听,说不定有人见过她呢,于是我就在客栈住下,每天一早就出门向当地人打听,可是一连打听了好几天都没有任何进展,天气也越发的寒冷了,而且天空不作美,接连下起雨来,我是南方人,此时感受到了家乡的那股冬季下雨后刺骨的冷,这种感觉很奇怪,身体刺骨的冷,情感上却在感受到家乡“味道”后有些温暖,可这种“温暖”随着情感的思绪渐渐散去后也消逝了,留下的只有刺骨的寒冷,没有询问到萧渊洁的消息使我精神上也有些“寒冷”,理智告诉我这样下去,灵魂和肉体都会吃不消,得放松下,询问了客栈老板城里哪里有澡堂,老板告诉我不远处有家“汤池”口碑最好,当地人都去那泡澡,于是我带着换洗衣物按照客栈老板所指的方向行去,期间还问了路人具体在哪儿,七拐八拐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牌匾不大,但年代久远,是家老店,期间不时有人进出,多数都是些大爷,澡堂里都是老设施,池子不大,可水很干净,刚下水的时候由于从冷到热,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随着水漂浮上头脑来,不过随着慢慢适应了水的温度后,就是一种享受了,这让我想起了《申江杂咏百首》里几句诗:“攒列蜂房气不寒,澡身争就此盘桓。是间容易蒙污垢,赖有香汤似浴兰”,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身体很舒适,可糖有时也会甜出悲伤,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时的我还很年少,每到冬天,祖父和父亲都会带着我去澡堂子泡澡,洗去身上的污垢,如今却已物是人非,祖父在我弱冠之年去世,而我却未能尽孝,成为一大憾事,就在我感慨之际,突然被一个大爷嘹亮的歌声震醒,澡堂回声很大,大爷嗓门还特别大,唱的啥我是不知道,可唱的确实是不咋地,我赶紧叫搓背的师傅给我搓背,搓完赶紧出去躺一会儿,搓背不仅能把身上的污垢去除,还能得到放松,是真的舒服,搓完后我就出去找了个位置躺下了,舒服!大爷们高谈阔论,无话不谈,从国家大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都能聊起来,当然,聊的最多的是三样,一是女人,真是“老当益壮”啊,人老心不老,二是酒,哪家的酒好喝,哪家的酒正宗,各抒己见,讲的头头是道,说到最后大家决定明天就一起喝酒去,不醉不归,我在想,大爷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悠着点吧,三是象棋,都是一群倔老头,都说自己棋艺高超,随后就被之前下赢过的人调侃说是臭棋篓子,那个被调侃的大爷哪儿能服气呢,叫嚷着明天摆好棋盘等着,哈哈,正是“棋盘里,车无轮马无缰,叫声将军提防提防”,谈论的声音很大,不过比池子里唱歌的大爷好些,当然,大爷们也不是凑在一起高谈阔论,都是和我一样躺在床上讨论,接下来就听到一个大爷说前段时间一个姑娘住他家的客栈,本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她的一身男儿打扮比较特别,长的本来就清秀,再怎么女扮男装,仔细还是能看出来的,说话还刻意压低声音,旁人听来,都觉好笑,本来是不愿意戳穿,可担心被居心叵测之人诱骗,还是指了出来,姑娘不好意思就进客房了,第二天出来便是一身女儿装了,真是好看极了。听到大爷说女扮男装我心下就是一惊,上次萧渊洁就是女扮男装出现在我眼前,这次会不会是她呢,于是我走过去询问大爷那个姑娘的容貌,经过大爷的描述,可以大致确定是萧渊洁,心中便明朗起来,不过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了,就算是坐马车走,离我也有百公里远了吧,谢过大爷后我就回客栈了,早点歇息准备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了,准备早点走,大城市里的人不用下地劳作,所以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想买个早饭都没有店铺开门,城市热闹的时候人流如织,没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冷清,尤其是这座城市,也许是天冷的原因吧,连早摊都没有,本来想在客栈里糊一下的,可一来后厨还没开火,二来我想,既然准备离开这里了,就吃一下这里的早点当作离别的馈赠吧,可,店铺没开张,早摊没营业,我正左顾右盼,心下还在纳闷着,再没想到一个醉汉走在路中间,摇摇晃晃的正好一歪,马儿避让不及把他给撞倒了,好在大早上我嫌冷没骑多快,没有撞飞,只是撞倒了,问题应该不大,我立刻下马去搀扶,没想到他把我一推,哭起来了,我见过女孩哭的,还没见过大男人哭的,这回可算见识了,当然,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许是情感或者工作不顺吧,我等他情绪稳定了些才又去搀扶他,首先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活动了下身体感受了下,被撞时刚好是侧面,跌倒时也是侧面着地,这会儿就是胳膊和屁股有些疼,我再三表示歉意,且要带他去看医生,可他说没有大碍,我又劝了几回,可他坚持己见,不看医生,当下他便走了,可却是一瘸一拐的,看来是被我撞的,如果我这样走了,岂不是“肇事逃逸”了嘛,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于是我上前把他扛上马去,问他看病的地方在哪儿,他不肯说,没法,我只得问他家在哪儿,起先他也不肯说,可后来风吹酒醒后可能是觉得冷,便在马上给我指路,我牵着马朝着他指的地方行去,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条小巷内停下来,面前是一个破旧的木门,一把上了锈的锁,他说这里就是他的家,我把他搀扶下来,他从身上掏出钥匙开门,南方多雨,湿度大,这把锁常年日晒雨淋,没有得到足够的润滑,所以很难打开,他费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开一瞬间发出“吱~吱”的声音,格外刺耳,院落很小,杂草丛生,屋里也是比较杂乱,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着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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