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下,云渡把手中的长剑插在了擂台上,伸手去解身上明光铠的绳结。
雷欧纳德没有行动,而是沉默的看着云渡把银色的甲胄从身上一一除下。云渡的目的不言自明:为了提高速度,他要舍弃明光铠的保护。
“您该不会认为,这样就可以突破我的防御了吧?”雷欧纳德虽然在向云渡发问,但不管是谁,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质疑。
云渡没有回答,而是用右手除去了左臂上最后一块明光铠。他掂了掂左手的臂甲,学着雷欧纳德的样子将它高高抛了出去。银色的臂甲在空中翻滚着,准确的落在了雷欧纳德的脚下。
现场的气氛,被云渡的举动瞬间推向了高潮。
“小鬼,加油啊!”王将带着荆山营的士兵,在台下放声大喊。
“云渡哥哥,加油啊!”香茗也为云渡起身呐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焦虑地攥着衣服的下摆。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助威和呐喊声中,云渡突然俯身前冲,借着奔跑的速度陡然出剑。雷欧纳德心中一惊:
很快!但是……
“还不够!”雷欧纳德猛挥长戟,侧刃带起一阵狂风,“砰”的一声撞开了云渡的长剑。但云渡翻身跃起,向着雷欧纳德的面门再次劈出一剑。
“没用的!”雷欧纳德架起长戟,准确的格住了落下的长剑。但云渡借着手中的剑,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横置的长戟上,用上臂的力量在空中再次起跳,一举跃到了雷欧纳德的身后。
糟了!被这一剑震得双臂发麻的雷欧纳德慌忙回身,却发现云渡并没有趁着这个空隙攻击他的背后,而是头也不回的奔向了远处的武器架。在观众们还在狐疑不解的时候,云渡已经冲到了武器架前,用左手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另一柄一模一样的长剑。
“双剑!?”台下的南宫讶异地睁大了眼睛:“那个家伙竟然还藏了‘一手’?”
云渡亮出双臂,两柄银亮的长剑犹如银鹰两翼。他重心一沉,再次扑向雷欧纳德,双剑与长戟瞬间产生了双倍密集的碰撞声。目不暇接的攻防此起彼伏,每一名观众都在紧张的关注着两人再次展开的较量。
不过众人很快发现。虽然双手持剑,但云渡绝大部分的攻击仍旧来自右手剑,左手剑只是被当做防御长戟的盾牌。就算云渡用它进攻,也只是在攻击的间隙中胡乱的补上一剑,既单调又机械,毫无章法可言。
“双剑,讲究的是左右均匀,灵活多变啊……”香茗皱起了眉头。
虽然云渡连续进攻,毫不退让,但是就连看台上的外行人都渐渐地看出了云渡的勉强。
“喂……”一名雍州的贵妇人忽然对身边的丈夫说道:
“那个柳家的男孩,好像不会用双剑啊。”
众人的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高声非议。
“小鬼,你到底行不行啊!”
“太难看了,别再给你的主人丢人了!”
就连雷欧纳德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云渡杂乱的进攻让始终神情严肃的他勃然大怒:
“N'importe quoi!(胡闹!)您是在羞辱我吗!!”
雷欧纳德忽然使出一记直刺,云渡立刻架起双剑,但仍旧被这力道十足的一招震到了数丈之外。
远处的雷欧纳德回转长戟,高声怒喝:
“结束吧!”
金发少年的声音,既像对胜利志在必得的宣告,又像对云渡不容置疑的裁决。云渡抬起头,擂台下的南宫却忽然发现:
“他的眼神变了……”
云渡注视着怒不可遏的雷欧纳德,忽然不动声色地把交错的双剑压到腰际。这个动作流畅自然,几乎没有人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树梢上传来的鸟鸣,在云渡的耳畔忽然变得低沉而又嘶哑。
被汗水沾湿的剑柄,在云渡的手中忽然变得陌生而又沉重。
远方流过擂台的风,在云渡的身边忽然变得稀薄而又虚无。
敌人飞速轮转的长戟,在云渡的眼中忽然失去了杀气和速度。
这一瞬,在异常专注的云渡的眼中被拉得极长极长。那双黑色的双眼,放佛捕捉到了一道蓝色的障壁。
那是即将被他突破的时间!
一个声音响彻云渡的脑海。
“速度,是剑士的灵魂!”
是的,我明白了。
能够突破这一切的,唯有迅捷如光的速度!
南宫望着云渡,少年陌生的姿态仿佛一道锐利的闪电瞬间划过她的脑海。虽然不曾直面,但是她感觉得到:
在夜下的竹林,那惊若鬼神的一刺!
“那不是双剑!那是……!!”
那柄被云渡收至腰际,被左手剑牢牢压住的右手剑,让承受过那一刺的南宫恍然大悟:
“是剑,和剑鞘!”
————锃————
一声极端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横过擂台上空。
那声锋利短促、转瞬即逝的声音,是一柄利剑出鞘的剑鸣。
观众的叫嚣声,与缠绕在长剑周围的紫色弧光一起缓缓熄灭。
雷欧纳德的动作,定格在挥出长戟的前一个姿势。因为长剑冷硬的剑尖,已经以一种残酷无情的角度死死地抵住了他的喉咙。
一瞬之间,云渡已经闪到了雷欧纳德的身前。他弓步探身,低垂的脸孔被极力伸出的右臂挡住。右手中那柄杀意未散的长剑,与剑士的身姿融为一体,直指雷欧纳德的咽喉。
在一片肃杀的沉默中,云渡抬起头,缓缓说道:
“秘剑·煌云闪。”
雷欧纳德望着眼前的对手,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仿佛直面鬼神的恐惧。
“他……是在用左手的剑,压制自己的速度吗……?”李想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是的,正如李想所说。
在那种迅捷如光的速度下,就连云渡本身也失去了对长剑去势的控制。他只能利用剑鞘,来控制出剑的角度和精度。而压制着那暴走的剑速的,正是那把化身为剑鞘的左手剑!
肃杀的沉默笼罩了整个会场。
“我……输了……”率先开口的雷欧纳德胆怯地吞了一下口水。
他明白,如果这才是云渡真正的剑速,自己绝无取胜的希望。
“承让。”云渡收回长剑,重新站直身体,拍了拍雷欧纳德僵硬的肩膀。
“多……多谢您的指教!”雷欧纳德立刻惶恐的拱手行礼。云渡的那一剑,已经把敬畏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中。
“赢啦!”台下的南宫高举双臂,率先高声喝彩起来。
“云渡哥哥!”按捺不住的香茗也在看台上开心的呼唤着云渡的名字。
“小鬼,有一套啊!”王将兴奋地挥着拳头,身边的李想也在频频点头。看台上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我赢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云渡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他面向擂台,略带腼腆的向大家挥手示意。在他的身后,面色颓唐的雷欧纳德把长戟插回武器架,正准备走下擂台。
“等一下。”云渡忽然叫住了他:
“答案呢?”
“您说什么答案?”雷欧纳德回过头来,向云渡疲倦的笑了笑。
现在,云渡可以确定雷欧纳德并没有说谎:他不是那天晚上袭击自己的人。他的身上感觉不到那股冰冷的杀气。
“不要再装傻了!”云渡低声说道:“你忘了比武前的承诺了吗?那个人究竟是谁!”
“承诺?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与您做过什么承诺。”雷欧纳德转过头,若无其事地望着远处墙头上一只悠闲的黑猫:“如果说,我的话让您产生了什么误解的话,我为我不熟练的华文向您道歉。”
“你……!”气愤的云渡话还没出口,看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吼。
“不许走!”
云渡和雷欧纳德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的向看台望去。香茗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望着猛然起身的谢子康。此时的雍州世子看上去怒不可遏,用手指着台上的云渡再次大声命令道:
“你!不许走!”
现场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或讶异或纳罕地望着满面怒容的谢子康。在众人的注视下,谢子康梗着脖子,不时地偷偷瞄着坐在身边的香茗,指着擂台上的云渡大声嚷道:
“我……我要和你决斗!”
“哈哈哈!”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发出了爽朗笑声的康德拉。
“少……少爷?为什么……?”台下的王将百思不得其解。
“你真是不懂你家的少主啊。”南宫踮起脚拍了拍这个呆若木鸡的大个子的肩膀:“完美的胜利,当然也会带来完美的嫉妒啦~”
看台上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不时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家视线的焦点逐渐从不可一世的谢子康转向了坐在他旁边的云州小姐。望着众人们好奇的眼神,香茗局促的低下了头,她感觉自己的脸从来就没有这么烫过。
“胡闹!简直是胡闹!”谢安愤怒地拍着椅子的扶手:“你们都是代替雍州出战的武士,好端端的绝什么斗!”
“那……那……那我也要和那个雷欧纳德比一场!”虽然惧怕父亲的威严,但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谢子康竟然提出了一个更加无礼的要求。
康德拉笑得更开心了。
儿子不分场合的任性不禁让谢安大为光火。他正要发作,但他身边的康德拉却忽然把他一把拉住。
“谢督牧,谢督牧!世子精神饱满,斗志高昂,这是好事啊!如果世子有需要,雷欧纳德可以与世子再战一场,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以武会友嘛!”
“副团长先生,您不能让犬子由着性子胡来啊!”
“无妨,无妨!”康德拉笑容可掬的拍了拍谢安的肩膀,对台上的雷欧纳德大声指示道:
“Prépare pour le nouveau duel, c’est l’ordre!(准备战斗,这是命令!)”
雷欧纳德显然听到了康德拉的命令。但他只是沉默的站在擂台中央,对副团长的命令毫无反应。
金发少年的置若罔闻让气氛一时尴尬无比。康德拉耐着性子,压低声调暗暗喝道:
“Ecoute, le renard vieux n’est pas ici!(听着,老狐狸可不在这里。)”
雷欧纳德仍旧没有正视康德拉,只是走到武器架边再次抽出长戟,口气冷淡的应道:
“Oui, votre grace。(遵命,阁下。)”
优罗骑士们意义不明的对话让谢安更加烦躁。他只能闭起眼睛,心烦意乱的捏着自己的鼻梁。最终,他只能开口对身边的谢子康说道:“去换盔甲。”
谢子康望了一眼台上的云渡,忽然高声说道:“那个小子没有穿盔甲,我也不要穿!”
“去换盔甲!!!”
谢安突然厉声大吼。对于任性的儿子,他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是,父亲。”谢子康不服气的躬身行礼,悻悻地走下看台。
云渡转头望着站在旁边的雷欧纳德。金发少年手执长戟,头颈低垂,一言不发的嘴巴紧紧抿成一线。
“你……你真的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云渡小心的问道。
“无所谓。”雷欧纳德抬起头,望着雍州晴朗的蓝天。白净的脸上既有些不甘妥协的倔强,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沮丧。
“这次远行,我本就不是为了尊严而来。如果连尊严都已经放下的话,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不可接受的呢?”
云渡还想说些什么,但穿戴整齐的谢子康已经登上擂台,正不可一世的望着他们。他只好把自己的长剑插回武器架,无言的走下擂台。在离开的阶梯上,云渡再次回头,雷欧纳德的金发在风中缓缓飘动,瘦小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执着与落寞。
那一刻,无关政治,无关胜负,无关尊严。
那一刻,云渡无比笃定的相信,这名倔强的少年,一定可以取得胜利。
面对着台上的谢子康,司仪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退到场边,再次高声宣布:
“第四场,雍州谢子康公子,对阵骑士团雷欧纳德!”
司仪话音刚落,谢子康立刻大步跑出,向着雷欧纳德的脸猛地打出一拳。虽然有些突然,但谢子康急不可耐的拳头毫无曲折,被雷欧纳德轻松闪过。谢子康借着前倾的身体,又抬脚跺向雷欧纳德的脚背,但雷欧纳德已经看穿了他的动作,只是侧身收脚,就让谢子康“噗通”一声跺在了地板上。
“噗……”这像小孩子打架一样的战斗让南宫不禁笑出声来。坐在看台上的谢安也不住的长吁短叹。
“不去选一样兵器么?”雷欧纳德礼貌的提醒道。
“少废话!本少爷徒手就能打败你!”涨红双脸的谢子康毫不退缩,但羞赧和愤怒却让他原本单调的攻击变得更加杂乱无章。
“是吗?徒手……”雷欧纳德一边躲避着谢子康的拳头,一边丢掉了手里的长戟。
谢子康接连出拳,接连不中。出拳之前还近在咫尺的雷欧纳德,在自己出拳后却瞬间变得远在天边。谢子康大吼一声,气急败坏的向飘忽不定的对手再次打出一拳。但是这次,雷欧纳德并没有躲闪,蓝色的眼睛笔直的注视着威逼而来的拳头。
“让我来告诉你,徒手作战的真正方式吧。”
“来了。”台下的南宫脱口而出。
“你也看得出吗?”正好走回南宫身边的云渡问道。
“当然啦,你比武的时候我又没有闭上眼睛。”南宫说道:
“那个叫雷欧纳德的小子,腿法相当了得!”
金发少年眼神一凛:提膝,翻胯,出腿,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谢子康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记沉重的侧踹已经正中他的胸口。这一踹力度非凡,让谢子康登时向后飞去,仰面摔倒。他狼狈地撑起上身,发现雷欧纳德依旧保持着侧身出腿的姿势。那单腿而立,纹丝不动的身姿,正如一个倒书的“人”字,依旧高高抬起的右腿,刚好端正有力的挑起了正午的太阳。
“混账!”谢子康的额头青筋暴跳。他不顾胸口传来的阵阵隐痛,发疯一般扑向雷欧纳德。雷欧纳德毫不慌乱,旋转支撑脚,直面谢子康,右腿扬过头顶,把绷紧的脚尖像战斧一样劈向谢子康的肩膀!
“啊!!!”
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谢子康“噗通”一声跪在擂台上。雷欧纳德收回右腿,站直身体,平静地望着手捂肩膀,大汗淋漓的谢子康。
如果他想,刚才这招下劈一定可以命中谢子康的面门。
“认输吧。”雷欧纳德说道:“没必要再斗下去了。你,我,都已经输了。”
“畜生……畜生……连你这种东西都敢瞧不起我……”谢子康深深地低着头,右肩传来的剧痛让他的面颊不由自主的抽动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他抓着受伤的肩膀,嘴角浮起了一抹阴鸷的狞笑:
“我要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
雷欧纳德看到,跪在地上的谢子康猛然仰头。那双因暴怒而充血的棕黄色双眼忽然迸出邪恶无比的凶光——
稀微的暮光溘然而逝,无边的永夜骤然降临。艳红如血的彼岸花海,在晦暗不清的天边诡异的绽放。羸弱的婴儿蜷缩在女人的怀中,惊恐万状的看着白衣的追迹者从黑暗中依次涌现。一张张面目不清的脸孔围绕着女人团团旋转,他们嚎叫,他们奔跑,犹如夜幕下阴魂不散的群狼,冷酷的嘲弄着落入掌心无处可逃的猎物。女人用手遮住了婴儿的眼,但这样既无法止住孩子恐惧的啼哭,也不能带他逃离这无法醒来的梦魇。在阴冷和黑暗中,女人只能虚张声势的咒骂着。她那嘶哑而绝望的声音,连同那句还无法被他理解的话语,一同深深刻入了婴儿的脑海。
Je vous maudis,je vous maudis avec ma mort!
(我要用我的死,诅咒你们!)
“雷欧!雷欧纳德!!!”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一个背负长剑的男人正在向自己焦急的大喊。
“云渡……先生?”雷欧纳德有些困惑。
他觉得自己正躺在地上,但他感觉不到他那引以为傲的双腿。
他感到视线狭窄,但他无法完全睁开自己充满淤血的眼皮。
他想坐直身体,但被打断的肩胛骨却用剜心的剧痛向他传来了极端危险的信号。
我……到底怎么了?
他想发问,但他的问句却被从嘴角流进喉咙的鲜血打断,变成了一阵支离破碎的咳嗽。
谢子康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疲倦不堪,但心得意满的笑容。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还手!”云渡的眼中噙着泪水。金发少年遍体鳞伤的身体,让作为对手的他也感到心碎。一只黑猫走到雷欧纳德的身边,安静温柔地舔舐着他眼角的伤口。
“我……”雷欧纳德失魂落魄地望着天空,缓缓开口:
“我……看到了地狱……”
“Les yeux, oui!!!Les yeux !!!”(“眼睛,没错!!!眼睛!!!”)
看台上的康德拉不但不为雷欧纳德的惨败感到悲伤,反而欣喜若狂的高叫着。
“混账小子!”谢安骂声连连,急匆匆地走下看台,却被从后面追上的康德拉一把拉住。
“谢督牧!比武暂停!暂停!”康德拉拼命摇着谢安的肩膀,脸上带着几近疯癫的笑容。
“是,是!我明白!”谢安铁青着脸,一把甩开康德拉:“虽然犬子将骑士团的骑士打成重伤,但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请相信我们!”
“Non!不对!”康德拉高叫着:“不要再装傻了!血!把血还给我们!烈浮屠之血,本就是我们骑士团的战利品!”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谢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请您稍安勿躁,我一定让最好的医师来诊治受伤的骑士!”
“Putain, putain!Attrapez-lui !”(“畜生,畜生!抓住他!”)强烈的占有欲已经让康德拉放弃了交涉。撕下了伪善假面的他,一边大声发号施令,一边贪婪地盯着远处面露惧色的谢子康,就像一个流放数年的人盯着一块刚刚出炉的面包。
廊厅里,看台上,听到命令的圣堂骑士一拥而上,直奔擂台上的谢子康。
“你……你们要干什么!”手足无措的谢子康惊慌的叫着。包扎完毕的奥丁已经一马当先的冲到了擂台上,粗大的巨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了谢子康的脖子。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王将闪身挡住了惊恐的谢子康,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奥丁,他毫不留情地挥出了手中的长刀。
不过,他用的这一把不是武器架中的无刃兵器,而是他平时惯用的爱刀!
半只断手带出一段优雅的血线飞向天空。奥丁扑倒在地,用完好的手紧捂着残存的断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谢安!!!”康德拉愤怒地咆哮着,拔出佩剑赫然刺向毫无防备的雍州杜牧!“当啷”一声,一名身着明光铠的武士闪身而出,果断地击飞了康德拉的兵器。他恼怒的抬起头,满脸杀气地望着挡在眼前的荆山武士,而平举长剑的李想面无惧色,毫不退让的护在谢安的面前。他一挥左手,无数的荆山营士兵涌进州府,冲上擂台,跑过遍体鳞伤的雷欧纳德和呆若木鸡的云渡,将台上的圣堂武士们团团围住。他们胸前的护心镜像太阳一样闪耀着,与他们的双眼一同散发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光芒。康德拉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片杀机四伏的海洋。
“谢督牧。”康德拉强压怒火说道:“这难道就是你们华夏的待客之道吗?”
“哼!”谢安冷笑一声:“妄图夺走我独子的强盗,还敢恬不知耻的自称客人!?若不是看在列纳团长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们打进地牢了!”
别在我面前提那只老狐狸!康德拉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但他抬起头,望着眼前这群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雍州武士,也感到继续行动恐怕不会占到任何便宜。
罢了,罢了!
康德拉忽然站直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按照华夏的习俗抱拳行礼。
“刚才的事,可能存在误会。骑士团与华夏素来交好,对雍州更不存在敌意。刀剑无眼,有骑士受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不会再去计较。也希望谢督牧宽宏大量,原谅我们的唐突之举。我康德拉,一定不会成为雍州的敌人。”
望着忽然变得毕恭毕敬的康德拉,谢安愣住了。但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马上换上了一副虚情假意的笑:
“好!康德拉团长大人大量,我谢某人又怎会计较?”
谢安走过去,伸出双手托起康德拉紧抱的双拳。
康德拉微微抬头,偷偷瞄着谢安得意的脸。
尊严?信念?我才不是那头愚笨的狮子!
力量,我要的只有力量!
我一定会得到他,我一定会让你们在我的目光下通通俯首称臣!
谢安啊,谢安。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