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上,常念掌门与张袗貌联手为那名孩子疗伤,整个过程抽丝剥茧小心谨慎,担心稍有不慎会让孩子丢了性命。整整一夜,孩子体内那两股气息去了三成,不过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日日如此疗伤,三日后后孩子体内气息消了大半,但是剩余的气息如同生了根一般,难以拔除,越往后这两股气息便越顽固。
待到第七日。
最后一次运功疗伤之后,张袗貌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师兄,这剩余的一成气息,已经侵入心脉,继续运功可能会有危险。”
“你我也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只能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师兄,山下可有消息?”
“周遭村镇并没有见过什么可以的人物,这门功夫邪异无比,施展的人必定非同小可,哪能留下什么线索。其他几位师弟应该已经收到我的书信,会一起协助调查。”
常念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钟行履也在暗中打探荒月中人的情况,目前没有任何消息是有人用过类似功夫。也只能等这孩子醒来,希望能问出一些东西。”
“你我为其疗伤,现在看来这孩子仅有三四年时日可活。掌门,待这孩子清醒后,不如让他拜入我派,也好让他学几门内功,延些寿命。”
“也好,这孩子命大,时机到了痊愈也未尝没有可能。多活一日,多一分机会。”
师兄弟二人合计想让这孩子学习一些固本培元的内功,好延年寿命。
之后张袗貌便不再给孩子运功疗伤,每日开一些药物慢慢调理,希望孩子可以早日醒来。
景懿是开阳峰弟子,也就是张袗貌的徒弟,被派来照顾这个孩子已经七天。
听说这个孩子连师父也治不好的时候,景懿也是十分奇怪。心中想,这到底是什么奇伤,让师傅也愁眉不展,便自告奋勇来照顾孩子。一来是想见识见识这冰火奇伤,二来每日师父来疗伤的时候也可以跟在旁边学习学习。
“如此奇伤,师父治,我旁边看着学,必能让我突破医道境界!”景懿右手握拳锤在左手掌上,佩服自己的机智。
景懿是山中出了名的好奇宝宝,十三岁的年纪对世间万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任何事情都会想要求根问底一番。好奇衍生出好学,张袗貌游历江湖搜罗的医书景懿这几年翻来覆去都看了数遍。好学好奇的孩子总是能够赢得师父的喜欢,张袗貌自然愿意将自己医术倾囊相授。
奈何景懿对医术这一块资质不足,甚至有些愚钝:“师父,对徒弟要耐心,要倾囊相授,您这样藏着后手,还动不动发脾气是完全不对的!”
屡屡让张袗貌发狂,一些简单的医术倒是学得懂,治治伤风感冒能够得心应手。山上气候凉,山上弟子得个伤风不好意思让张袗貌亲自看,便会来找景懿。景懿虽然呆,但治病时十分细心,一来二去,治疗一些小痛小病居然比张袗貌还熟练。
“景懿,你治感冒已臻化境,出师罢。”张袗貌打趣道。
开阳山两大圣手:“还生圣手”张袗貌以及他的徒弟“伤风圣手”景懿,名动七星山。
但一些难一点的医理确是如何也学不会,景懿的医道路途,学完接骨,也是到头了,瓶颈了,这两三年未曾有任何突破。
张袗貌对这个可爱的天然呆弟子也是又爱又恨,景懿对于这个师父也如同对待父亲一般,一次师父生日,景懿送了一罐亲自采亲自炒的茶叶。这株茶叶长在瑶光峰后山陡坡上,各中困难只有景懿自己知道。
“渴......”
景懿几日来也想研究研究这个奇伤,小小脑子里充满大大疑惑,导致经常出神发呆。
“水......”
“呀,你醒了啊??”景懿惊喜道。
“太好了!我去把师父叫来!”
待到张袗貌赶来:“孩子,你感觉如何?”
“很......渴。”邵迟心里苦。
景懿才去接了一杯水给邵迟喂下。
邵迟是邵家村一家农户之子,今年八岁。
此时,邵迟身体还很虚弱,张袗貌不敢多问,先喂了邵迟一碗汤药,做了简单的推拿,并且叮嘱景懿去厨房熬了一碗白粥。
七天后,邵迟气色开始好了一些,但是胸口还是有些疼痛,这几天,邵迟从景懿那里了解了自己的伤势。
邵迟床前聚集了七星山一众人,其中一人还有一点点的印象,便是当日背邵迟上山的居流波,邵迟昏睡之前迷迷糊糊中看过一眼。其他人这几天陆续看望过邵迟,邵迟能大概说的出来:“掌门爷爷”、“师伯阿姨”、“大夫爷爷”。另外的便是景懿了。
对于掌门和沐青衫都是听景懿对他们的称呼,然后邵迟在心里自己默默区分,嘴上还是叫爷爷和阿姨,张袗貌则是一直在帮邵迟调理身体,邵迟下意识的将他当做大夫。
在上山前一天晚上,邵迟睡梦中被一些异动惊醒,异动从屋外传来,但过一会就马上平息了。邵迟醒来之后没有多少疑虑,以为是山里的小野兽进了村子,正好尿意起,便出门想要撒个尿。
邵迟刚一出门,便远远看见一道黑影风一般飘来,卷起道路上的落叶。邵迟刚刚反应过来,便见到黑影处一挥手,指尖射出一道真气,这道真气红白两色纠缠,直接打在他的胸口。邵迟吃痛,便惊叫一声,这一声惊叫也救了他的命。
黑影像是担心邵迟的惊叫唤醒其他村民,顾不得检查邵迟是否毙命,便匆匆闪进邵迟的家中。邵迟忍着剧痛,往院子外跑,跑进一户村民牛棚里躲过一劫。那一声惊叫其实确实唤醒不少村民,对黑影造成些许麻烦。等黑影再找寻邵迟时,邵迟已经不再原地了。那黑影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便只能作罢。
邵迟的意识中,只有自己被动静惊醒,出门,被击倒,挣扎爬进牛棚之中昏睡过去,其他却一无所知了。昏睡之中也醒过一次,只感到自己浑身忽冷忽热,疼痛万分,然后感觉到被居流波所救。
邵迟醒来之后依旧是由景懿照顾,起初,邵迟觉得有些惊恐,八岁孩子一下子醒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不管景懿也好,不管来看自己的那些长辈也好,都对自己并无恶意,况且邵迟心中明白是这些救了自己的命。很快邵迟便适应了下来。
在这里吃的很好,一开始景懿姐姐只喂自己一些白粥,后面渐渐有菜粥肉粥,再到后面开始吃白米饭的时候,菜色也是有荤有素,比在家中好上许多。邵迟无法下床,只看得见这一个房间,整张床雕刻精致,被褥又厚又暖(其实是怕邵迟不曾习武受不住山上寒冷,景懿多添了一床),各种家具也是看着精致。自己听说过七星山的都是些神仙,七星山弟子下山,邵迟也会去张望,自己被送到这样的地方,一定伤的很重吧。
“嘶......”伤口作痛,废话嘛,重的很。
邵迟心想,在这里住上那么多天,到时父母把自己接回家应该要花不少铜钱吧。
不论邵迟问关于山上的任何问题,景懿都会说给他听。景懿照顾邵迟十数天了,也会觉得枯燥,便会跟邵迟聊一些山上的事情。
但是奇怪的是,邵迟一问起关于邵家村的事情,或者是问起关于自己父母,景懿都会装聋作哑,或者岔开话题。
现在,自己床前一下子聚了这么多人,着实让邵迟接受不来。这些人这几天都慈眉善目的,但是对于邵迟来说,都是“神仙”一样的人,平日里接触不到的。
那个被称为“掌门”的老爷爷问了邵迟是怎么受伤的,有没有看清凶手样貌。邵迟只能紧张得涨红了脸,一五一十讲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但是关于凶手的长相,邵迟说不真切,只看到那黑影披了一身斗篷。
没有凶手的长相,那么线索就只剩下黑影所使用的怪异武功。这门功夫怪异无比,按理说江湖上不应该没有人对它没有印象才对。
众人正思索的时候,邵迟打破寂静:“掌门爷爷,我妈妈在哪里,我可以下地走路了,我想回邵家村了。”邵迟轻声轻语,像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打破气氛。
这一句话,像是在众人心中扔下一颗炸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委任一个十分重大的任务。邵迟只见几人面面相觑,却不说一句话。这几日里,邵迟也有自己的猜测,自己遇险,父母到底是在何处?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传来,但是邵迟总下意识不去往那处细想。
众人不知道怎么跟邵迟去说出实情。纵使七星山掌门常念武功冠世,纵使他在江湖上享有威望,但在此事上,却显得有些举足无措。
“邵迟,你父母都死于黑袍人手。”居流波打破僵局,将真相告诉邵迟,但并没有将黑袍人屠了全村的事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