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臭小子,照我原来的脾气,你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地上求饶了。”
宽阔广袤的原野上,长着花白胡须的老人捋着胡子惊奇一笑,向暮忘邪缓缓走来,老人和颜悦色,像个慈祥的仙人一样。
这道身影,便是边城小镇孩子们最熟悉的那道身影,小镇村西头穆老爷子的身影。
暮忘邪细细打量了老者一番,竟然没能从老人身上发现半点修行之人的气息。
但光是老人灵动慈祥的眼眸之中,透露出的仙人之息似乎滋润着周围的一切。
要说老人是个耕种于山野的村夫,就是打死暮忘邪他也不相信。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老人很强,故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所以暮忘邪才看不出他的真实境界。
虽是看出了老人来历不凡,可暮忘邪并没有起身,瞥了老人一眼,把弄着腰间的玉坠,低头邪笑:“装神弄鬼。”
暮忘邪向来的性格如此,就算是传说中的天帝立于面前,暮忘邪也照样敢如此“无赖”。
更何况这老不死的之前躲在林中玩弄自己,现在他没有把老人的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骂个遍,就是很给他面子了。
老人目睹暮忘邪的张狂放肆,心里脸上乐成了一片,这才像个那个曾经无拘天地道法,轻狂的读书人。
老人笑着来到暮忘邪身前,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扔到白衣少年的怀中,带了些轻蔑,笑呵呵的说道:“骂街骂了那么久,也该累了吧!喝口酒解解渴。”
“该不会有毒吧!”暮忘邪晃了晃装酒的葫芦,似毒蛇一样的冰冷目光立刻死死紧锁老人。
能在二十岁之前在寂轩的朝堂中能爬到左丞相的位子,除了眼力劲不是一般的好之外,暮忘邪的警惕心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老人缓了缓袖子,似有所思的淡淡吐出一言。
其实暮忘邪也知道,这怪老头要是真心想杀他,也用不得着毒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或许是在寂轩朝堂里面的那趟浑水里面待的时间长了,暮忘邪总是习惯先以恶意揣测别人。
“你这老家伙虽然可恶,可我信你。”
暮忘邪一双眼目明亮璀璨如天上银河,话音刚落,便奋力拧开酒葫芦,张口痛饮,姿态潇洒,脸上和身上的白袍还被溅了不少的酒花。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穆老爷子看着暮忘邪潇洒饮酒的样子,不免将他拿与镇子里面的季雪咏,逸雪城对比起来,只是扶着额头费劲的摇摇头。
那两个动不动就起争执的毛头小子,何时才能成长的像暮忘邪这般,也不枉他一番悉心栽培。
只是痛饮过后,暮忘邪的眉头皱起来了,斜着目光看向长者,摇了摇已经被喝空了的酒葫芦,不满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难喝,跟马尿一样。”
“我看你刚才可是喝的起劲得很啊!”老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嫌弃归嫌弃,老人的一壶酒,总归让暮忘邪对他的感觉好了许多。
“我说,老人家,我不会白喝你酒的,要是日后老人家到了寂轩,直接报我暮忘邪名号,任凭哪个酒馆,你就往撑死了喝。”
“那里的酒喝着可不像马尿。”
暮忘邪躺下身,身上带了些酒气,似有小醉。
暮忘邪这话可不是玩笑,在寂轩,暮忘邪的名号可谓是传遍了国土的大街小巷。
在寂轩的任意一条大街上拉出一人询问一番,或许他对寂轩大皇子夏正柯还有些耳生。
但没人不知那位一袭白衣仍少年的清侧重臣——少年丞相暮忘邪。
暮忘邪的这些肺腑之言,到老人耳中却成了轻狂不羁的玩笑话。
老人坐下了身子,乐呵道:“你可使劲吹牛吧!你现在连这都出不去,还说什么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什么!你难道不是带我出去的?”
闻言,暮忘邪的酒醒了不少,惊起了身。
“带你出去!”老人眼神迷离,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彩,神情飘忽不定,即便是一片云彩,命运都随着天际风尘变化莫测,何况是人呢?
而且还不是一个寻常人。
老人拿手遮住太阳,最后似乎是有些感伤的释然,呢喃道:“带你出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暮忘邪一愣,好小子呢!感情半天又是叫自己喝酒又是和自己套近乎呢,原来这老不死是想从自己身上捞点油水。
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没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
现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跟这不知从何处来的老头一起出去,还真是没有好办法呢!
“别想打寂轩的主意。”
暮忘邪自知中了老人的奸计,被老人诓骗了,惺惺瞪了老人一眼,长舒一口气,无奈叹言。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寂轩,他何曾这样被人玩弄过。
“都到这境地了,还想着寂轩呢!还真把寂轩当家了?”老人由衷的感叹一声。
“寂轩不是我家,但我的家只能在寂轩。”暮忘邪义正言辞。
生当殒命报国恩,死当马革镇山河。
在暮忘邪眼中,江山社稷永远是第一位。
“放心,到时候肯定不会让你做有害寂轩的事情。这件事情只关乎你,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老人再也不跟暮忘邪打趣了,正经言道:“我今天带你出去,算你欠我一个人情。至于这个人情何时还,怎么还,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如何?”
暮忘邪俯首沉思良久,心想这老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套路是一个接着一个,让自己猝不及防,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可不想轻易欠别人人情,尤其是这老头还不是个寻常人。
虽是万般无奈,暮忘邪也不至于许诺一个口头人情。
一来,他在寂轩以诚信法纪为本,定不可能轻易坏了自己的名声。
二来,他暮忘邪也不是那样的一个人。
言出必行是他的风格。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除此之外,什么都行。”
暮忘邪撇了撇嘴,有些趋于人下的憋屈。
以往都是人求他,这回换成了他求人,给谁谁也不习惯。
尤其他还是一个很轻狂的人,放眼望去,冰魄大陆上的大小国度,还有不少些山门,哪个不晓得他的来头。
谁知竟败给了这么一个奇怪老头。
“行行行,老头子我一把年纪,行走江湖,也不是个不知变通之人。”
老人笑嘻嘻的看着暮忘邪,暮忘邪不由心底一颤,每当这老头子笑,他总感觉没有好事。
“这样吧!咱俩打一架。你赢了,我就带你出。你输了,我还带你出,只是还是原来那句话,你输了,就欠我一个人情。”
老人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在空中有力的挥了几下,干枯如柴。
“别说咱老人家欺负你,咱今天就用一只拳头,好好教育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
老人越说越来劲,直接站起了身子,恨不得现在就敞开膀子狠狠地打上一架。
暮忘邪将喝空的酒壶抛给老人,同样站起身,点了点头,默许了。
世人都知道,他暮忘邪是个读书人。
所以就功夫上输了这老头,不丢人。
一提到打架,老人立刻变得癫狂起来,摩拳擦掌,激动不已。
暮忘邪不知道,老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
曾经的老人,也是一个很喜欢打抱不平的义士。
“把你地法宝神兵一次全给我拿完,我怕老家伙一拳把你打死。”
老人呵呵笑个不停,此方的时间似乎变得静止,天空的云朵似乎停止了窜动,原本林中稀疏的风,也渐渐没了知觉,还有那轻飘晃动的树叶,此刻竟纹丝不动。
暮忘邪将全身注意都放在老人身上,老人很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的多。
而且老人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藏的帝兵,这点是连暮忘邪自己都吓了一跳。
身为暮持玖的独子,暮忘邪这次出门,带了不少神兵利器。
暮忘邪原本以为,一路上那些人光是听到自己的名号,就能吓破胆,根本用不上什么法宝。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一路上,除了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瞎了眼的杂碎被自己宰了以外,其余人听到暮忘邪这个名字,还是很给面子的。
但是今天暮持玖给他的帝兵终于派上用场了,不是用来作为夺人性命的杀手锏,而是保命的一个手段。
其实帝兵这种东西,遇到境界比自己低的人用不着,碰到境界比自己高的人也没啥大用场。
唯有遇到与自己境界战力相当的修士,才有可能成为一个改变战局所在的关键所在。
暮持玖当年在沧澜海一剑斩了贤海古国的百年运数,用的那把上古巨剑就是帝兵。
只是那时,暮持玖就已经突破到天人境了,运用帝兵,自然不可与现在的暮忘邪同日而语。
暮忘邪从袖中取出一块残损的竹木,上身泛着红色光泽,下身泛着绿色光泽,这就是他父亲给他的帝兵——万物。
其实暮忘邪出行还带了许多法宝,不将它们全部运用起来,一方面是自己精力不够,另一方面,倘若连万物都抵挡不住老人一拳之威,其他的凡物又能如何?
暮忘邪双手恭敬竖持万物,那块残损的竹木立刻感受到主人的呼唤。
这片树林逐渐消失在二人眼前,伴随着万物一阵阵光泽辐照大地,地上出现了无数绿竹枫树。
红绿两道光泽围着暮忘邪转动,形成一道清澈的元气墙,一袭白衣看起来更加文雅。
“我这就教教你什么叫尊老爱幼。”
与此同时,老人的笑容已经偏乎癫狂,说用一只拳,就是一只拳,朝着一袭白衣厮杀而来。
少年眼眸波动,将身上的灵力全部注入万物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