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寂静。
沈怡靠着妹妹,双目空洞的听她讲述着那些又从各方面打听来的恶心消息:面容枯槁,血盆大口,形容似鬼,尤其喜欢干净白皙的闺阁少女,曾经有一名普通人家女儿被他瞧上,三天后回来的就是一具恐怖尸首,除开虐待,背部整张人皮都被其剥落……
“呜呜……”
眼前就是一处生不如死的陡峭悬崖,眼前阵阵发黑的沈怡猛然推开妹妹,霍得拾起绣剪。
沈绮大惊:“你要干什么?”
“都是余月娥那个该死的贱人!”
沈怡双目充血,恨意滔天,“偷偷诞下父亲的儿女也罢了,想要儿子继承爵位也不是不能理解,最可恨的是她志远不止如此,还想要取代母亲成为正妻,更想要亲手葬送我们的终生!她不是想要毁了我吗,行,在我死之前,我先扎死她!”
一剪子下去,大团绣线零落满地。
被这一幕骇住,沈绮打开双臂拦去她身前:
“姐!父亲今晚宿在她房里!晚膳时他的态度你看到了,若你敢持刀行凶……”
“我人都要死了,还怕什么?还是那句话,大不了鱼死网破!父亲心里从来只有他的仕途钱财,何曾有过我们?他既然不把我们当女儿,我为何还要孝敬有加?都别过了,都别过了,大不了一起去死!”沈怡推搡妹妹,不料沈绮使出蛮力,她一时竟扭不过,又恨又气之下,她转身挥倒桌上燃烧的烛台。
呲!
烛火跌落绣架,火苗喷薄而出。
干燥时节,火势蔓延迅速,很快燎出一片火海。
沈绮吓得连连尖叫,连拖带拽把疯狂的沈怡拖出去,声嘶力竭大喊:
“来人!快来人!走水啦!”
静谧的沈府人人被惊动,沈林正被余月娥伺候得舒坦极了,一听,又惊又怒披衣走出来。抢救及时,火势很快被下人们扑灭,当看到那架烧得不见原形的绣架,沈林立刻恶狠狠剜向沈怡。四个女儿中,他素日最喜欢沈怡和沈兮,没想到如今长大了,一个个全不让人省心!
“你竟敢纵火!”他愤怒的咆哮,“打算烧死全府人吗?”
“姐姐是不小心……”
“闭嘴!”
沈林阴鸷盯住脸色苍白的沈怡,“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自恃美貌,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觉得去侯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对吗?你给为父想想清楚,都是侯爵,西北侯和咱家这承恩公相差多少?侯爷能相中你,是荣耀,是福分!你别瞪三夫人,她也是为你好!”
余月娥也披着衣衫出来了。
她一头乌亮黑发,小脸凤眼,颇有几分狐狸之相。
沈怡收回淬毒的眼神,冷笑道:
“三夫人?”
“月娥替为父诞下独子,当个夫人怎么了?”
沈林越发觉得沈怡不像话,她难道不知,天赐是沈家血脉的延续吗?
瞟见小小年纪的沈梨和沈天赐也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而沈怡的眼神越发阴毒幽怨,他在余月娥委屈巴巴的注视中大手一挥:“来人啊,把三小姐关进祠堂,什么时候反省好咯,什么时候放出来!怡儿,等你日后入侯府享到无上荣华富贵,你会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
沈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涟涟的阻止:
“父亲,三姐只是……”
“再多说一个字,你也去祠堂!”
留下一声暴呵,沈林疾步走向余月娥。
他弯腰,小心抱起圆墩墩的沈天赐,一手牵着沈梨,径直回了余月娥的房。
看到这一幕,沈怡心如死灰捉住还想追去的妹妹:
“绮儿,别傻了,三姐一个人去祠堂就够。你送送我便好,顺便再跟我说说之前的那些话。”
“呜呜呜……”沈绮边哭边跺脚,在刘管家和几个仆从的注视下,慢慢扶着沈怡往祠堂走,那地方偏僻阴冷,父亲这是要挫一挫三姐的锐气和傲气,从而让她屈服,心甘情愿接受去西北侯府的命运啊,“西北侯那个老东西专好闺阁未婚……”
“四小姐,还请注意言辞!”
刘管家一直是沈林心腹,如今又被余月娥收买,言语间并无多少恭敬。
沈绮在风灯的薄光中怒剜过去:
“本来就老,还不允许本小姐说吗?你去告诉父亲和她啊,让她们把我也关起来!”
“四小姐这是何苦?”
“与你无关!”
沈绮和刘管家的对话,沈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茫然抬脚,心里默默重复四个字:
“闺阁未婚……闺阁未婚……”
阴森幽暗的祠堂很快到了。
沈怡拎裙走进去,快到门口,她又折回去,像舍不得一般抱住沈绮:
“四妹,姐姐想到办法了!帮我!”
“姐?”沈绮惊喜不解。
“嘘。”沈怡用力扣住妹妹的身体,仿佛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明日务必来看我!拜托四妹!”
沈府的动静,沈兮并不知情,接下来几天她日日固定至少跑如渊院两趟,除开帮司不遇问诊,主要目的就是追问他说要对付西北侯的进展,当然还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焰红那句话,以及派去绣州是否有回应。然而,司不遇什么都不肯透露,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距离沈怡沈绮来府又是五日,沈兮用两面镜子看到背部的伤开始结疤,愈合。
这日小雨淅沥,半雪在卧房替她涂抹去疤膏,半夏推门而入:
“王妃,许晚茵出事了!”
“谁?”沈兮差点以为听错,笼起里衣,又缓缓套上外衫。
“安然郡主!您不是想要弄一间店面出售美美面膜美美药吗,奴婢今日无事,出去闲逛看看,回来路上经过一间茶馆,听到里面在议论,要茶听了些,好像是安然郡主前两日出去礼佛踏春,回来的路上被山贼捉走!长公主和许驸马爷急得快疯了,悬赏一万两黄金找人!”
“报应!”半雪舒眉轻啐,“谁叫她对王妃下手!”
“呃……”
一个敢在宫里杀人、婢女武功不低的郡主被山贼捉走?
沈兮正疑惑,门外响起丫鬟通告:
“王妃,沈府来人,承恩公夫人病情加剧,请您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