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是真被气到了。
不是为沈怡相信外人决定,也不是为周启不堪入耳的咒骂,而是……
两个世界里,她第一回觉得这般无力。
凤锦之的神药不足以让周亭复原,她明知如此,但无法瞬间证实。当然,更气的是,凤锦之居然会拿一条才十几天的小生命,来跟自己斗法!
她闷着灌下几口茶,郁闷托腮:
“还能为什么?找回场子呗!”
“不对吧?”伺候在侧的半夏迟疑开口,“如果是找回场子,这也不是和斗毒一样公开比试啊?”
“你呀……”
司不遇伸手点少女额心,宠溺失笑,“看来这回是真生气,还不如半夏清醒。若是找脸面,凤锦之要做的,要么是公开向你挑战,要么拿出证据,而不是这般恰时出现。依我之见,周亭暂时不会出事。不管凤锦之藏着什么,在目的未达成之前,定会想方设法保住周亭性命。”
男人指尖的凉意,穿透乱哄哄的脑子。
本就聪慧的她闻言一静,旋即破口大骂:
“我勒个去!老娘被气糊涂了!凤锦之和沈怡母子之前恐怕都不认识,肯定别有居心!”
“现在的问题是,她的居心何在?”
司不遇拍拍她肩,吩咐半夏,“去给王妃备一碗安神茶。”等半夏出去,他俯身将少女双手握在掌间,“从昕王府回来第二日,我已让枯骨安排人手留心凤锦之,不管她想做什么,暂时咱们先别轻举妄动。”
“我明白了。”
他说得对,如果沈怡母子是凤锦之的棋,至少她得暂时保住周亭。
只可惜小周亭,心房缺损应该是尽早手术才好!
接下来几天,沈兮命令自己再不去想这件事。
除开制作面膜,时不时派半夏去美美美盯着些生意,就是窝在家看书做实验。
姗姗来迟的春天终究有了回暖迹象。
等了又等的于向荣还没出现,沈兮的耐心逐渐消失,打算今晚用催神摄魂对冯七七审讯。
下午,周府来了人。
沈兮本不想见,但门房通报说来的人沈怡婢女,提着很多东西,说见不到人不能回去复命。没办法,只好让半夏将她带来如意院。婢女将礼物一一奉上,说全是沈怡细心给王妃挑选的,务必请王妃收下。
除此,婢女还说亭少爷情况挺好,满月之后,越发好转。
这个消息,既安慰,又诡异。
若沈兮是这个世界的人,大概会相信什么神药。
然她是来自二十三世纪接触过科学研究的人,不反驳世间存在玄之又玄的种种,比如自己魂穿,这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但特么一心房缺损,医学、科学早研究透彻,绝不可能几颗药丸做到药到病除!
何况凤锦之所谓的神药,她后来仔细琢磨过,无非就是一个精妙养血养神方,究竟怎么能……
得了赏,婢女欢天喜地告辞。
半夏去看礼物,除开几件裁剪精美的春衫,还有几样首饰胭脂。
看得出来,沈怡是真用了心。
若她还像从前趾高气昂,处处理所当然,沈兮觉得自己大概能做到硬起心肠不管周亭这档子事,不管凤锦之打什么算盘,先保证置身事外,但沈怡明显有所改变,且在示好……
她喟叹一口,吩咐:
“把东西都收起来,过几天,你从库房挑几样,亲自送去周府。”
“是。”半夏一边收拾一边说:
“之前奴婢还想过,凤小姐是不是想害死亭少爷再嫁祸给您,看来不是了。”
“药是她给的,嫁祸怕是不能够。待会去趟店里,把小美小丽这个月的工钱结了,再每人打赏三两。”
春日暖阳,南风吹得人直犯困。
沈兮伸长双臂活动片刻,转身又走去充当实验室的东厢房。
枯骨之前对冯七七用过刑讯药,这女人意志力竟比很多男人还强大,竟没吐露出丝毫有用的信息。考虑到她跟于向荣的关系,她打算对摄魂进行稍加调整,加入一点引情药成分,或许会有成效。
没想到,升级版摄魂还没弄好,半夏忙里忙慌跑回来。
她交给沈兮一封信,飞快道:
“我去店里还没多久,就有个孩子过来,把这封信往柜台一扔,撒腿就跑,您快瞧瞧。”
速度展开信纸,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今夜亥时,城郊落霞山庄,冯七七换周谦。
落霞山庄是司不垢名下的产业,他被褫夺封号,在京城的所有产业全被禁军封锁,难道于向荣这段时间一直灯下黑的躲在那里?
沈兮立刻让福生去请司不遇回来。
两人一合计,决定从简出行,除开夜枭枯骨陆流云,其余人手全部在后面远远跟着——
周谦情况不明,他们不好轻易激进。
春夜湿润。
出了城,马车直奔落霞山庄而去。
亥时,司不遇和陆流云押着冯七七去约定的枫树林换人,出于安全考虑,让沈兮留在马车。不管对方人多人少,他们都有应付之策,沈兮也就安心呆着,甚至还在想假如于向荣势单力孤,他们会不会趁机把人逮回来:
旁的不说,对周谦下手这事得好好清算!
然而,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前来交易的,居然压根不是于向荣,而是……
日前司不遇和沈兮都还在提起的乌十郎!
“谁?”
风灯的昏黄中,沈兮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弑天盟这是凑的哪门子热闹?
“乌十郎。”司不遇重复一遍,沉静道:
“回去再与你细说,左右周谦回来了。”
“对对!”沈兮率先爬上马车,示意陆流云将晕厥的周谦送上来:
“先回府,我给他诊个脉!”
周谦身上穿的,还是那夜去霓裳坊的锦袍。
除开瘦了些,没有明显伤痕,头发和脸都还算干净,似乎并未受什么虐待。
沈兮稍稍安心,凝神搭脉。
片刻,脸色骤变!
半夏很少见从容淡定的主子失态,忙问:
“王妃怎么了?”
改骑马的司不遇听到,也立刻用长剑挑开窗帘:
“情况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