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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丛林蜂巢

时间不会停止,不会倒流,青春的印记逐渐到来。

星期五放了学,林露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在教室门口等待林宏,心上有些焦急,生怕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给天黑了,而想到回去要找妈妈拿学费,林露陷入了另一种恐慌。

“林露,这里!”林宏从下楼的人流中挤出来后又被动没进一楼的人群里,林露听见了林宏的声音,却未看见他人,目光搜寻了好一圈才发觉到八角楼下的他。

林露也没进人群之中,在人潮缝隙间左窜右窜,窜了几个好回合才到林宏身边,为防挤散,林露拉着林宏的衣角,出了学校两人才总算是轻松了许多,背上却是出了很多汗。

回村的路要经过外公家右侧的山头,路过的时候林露特意往下看了看,无数个屹立着的翠绿的竹君子面前,外公一如来时,正在专注的编着竹篓,多么和谐的而又美好的画面。

是啊!林露对做这么一件事的老人有了依靠和情感。

这是林露此前看过的最好看的风景,渐渐的,她竟然为离去而不舍,哪怕两天后她就会回来,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安宁了许多!

回家的路途并不轻松,林宏每天都要这么走,已经习惯了,故而走路的速度比林露要快上许多。

林露紧跟在林宏身后,累了也不敢说休息,其实林宏起初已经是放慢了脚步许多,只是走着走着又给忘了,不自觉便又提了速度。

相比于林露林宏的认真赶路,同乡的其他伙伴则是不疾不徐,如同漫步一般自在。

他们要么一会儿去林子里摘摘野果子,要么一会儿又去别人家的菜地里拔几根菜苔,总免不了搞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长此下来道路两侧的菜都被糟蹋得半死不活。

倒是这两人都走得快,一个累了不喊停,一个早已习惯,天还一点不见黑两人就到了白捱,再走个二十来分钟不到就该到家了,此时皆是默契的放慢了脚步,只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落了一大截。

“林露,你还行不?”林宏转过身来看见林露捂着肚子,满头大汗,衣服也被汗湿了,此时离他有些距离,这才意识到似乎走快了,跟之前回到这里的时间差不多。

林露强忍着心口极速的跳动以及肚子的疼痛带来的不适感,摇了摇头,取出帕子擦着汗水边说:“没事儿,不过我走不了这么快了,你要是急嘞话先回去嘛!到这点了我不怕嘞……”

说完,林露再也走不动了,就着崖壁这侧地上的大石头坐了下来,外侧则是高耸入云的崖口,她是万万不敢坐的,实则走路她都贴崖壁走的,不好意思的说,怕死——

林宏摇了摇头,看着林露的脸色和嘴唇皆皆惨白,心里泛起一阵儿愧疚感,倒回去坐到她身旁,他说:“我也不急了,休息会儿!”

林露休息了好一阵心口才好受一些,却出现了耳鸣,听不大清楚林宏讲话,总觉得若远若近的,而肚子仍旧疼得厉害,倒是比他们先出学校的那群人,此刻还没有一个走到这里,估计还在路上玩耍呢!

老圈旁的山头上,林寒正拿着削笔刀切青草,把它们装进一个个薄薄的小块的石头里,和其他孩子说:“好嘞好嘞,我家的饭已经做好了,你们谁要吃。”

其他的还没弄好的孩子皆是走到林寒的青草菜前,用手比划着吃饭的姿势,一个个嘴里还嘟囔着“阿唛阿唛。”一片欢声笑语。

嗯,这就是村里的孩子们常常玩的办假家饭,好吧!林露与林宏也曾爱玩,稍稍长大一些了再看这事儿还是挺无趣的。

林寒远远看见林露后急忙扔下手中的小刀,一人一狗匆忙奔向林露,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平常不见得多好多亲密,许久不见了又十分想念。

老黄更是激动得不得了,舌头耷拉在外边,口水直流,口也张得大大的,拼命的摇着尾巴。

林露看着朝自己飞快奔跑而来的老黄狗,并没有感到一丝丝惊喜,心底无比畏惧,那是一种天生对狗狗的畏惧,说起来这狗在她家住了也有几年了,性子也温和。

林露立即做了个往地上捡石头的标准动作,好吧!貌似全天下的狗狗都惧怕这么个动作。

老黄狗在离林露不远的地方立即来了个急刹车,两只脚微微向前曲,似在期待着主人的召见,又不敢向前,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林露,尾巴也一直摇摆着,那模样真真有些谄媚。

林露很清楚老黄是在跟她表示友好,但她狗的惧意是从心底最深处萌发的,是无法改变的,林露的手里一直紧紧的拽着石头,避过老黄,更警惕着老黄会否过度上前。

往常林露与老黄的平淡相处是她能接受的最大极限,老黄也都是安安静静地守在身边,哪像今天这样飞快的奔来,还张着大口,好吧,老黄是想去舔她,还是怕呀!

林寒看着姐姐一脸警惕的模样,似乎不欲搭理自己,有点小受伤,弱弱的喊道:“姐。”

好吧!林露确实是看到他却忽略了他,因为老黄狗!

待老黄平静了下来,林露才满足的松了口气,老黄又如当初那样安安静静的跟在林寒和林露身后,尾巴还在殷勤的摇摆着,林露抱起林寒向家里走去。

这不是林露第一次离家后归家,然则每一次回家心里总有些不同的、难以言表的感受。

是啊!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即便发生了再多的不愉快,她也还是渴望回家,渴望见到他们,渴望他们期待的眼神。

期待这样美好的词汇永远也不会对她应验吧!不然她就不是林露了——

刚刚喂完猪的冯维娟看见林露抱着林寒走进屋儿,愣了一下,一脸的没想到她今天回来,梗了一下她说:“回来了,你饿的话就煮碗面吃,我们吃过了。”

林露看着妈妈说完这句便拎着水桶往外走去,怎么表达呢,期待是奢侈的,失望才是家常便饭,即使习惯了,心情也依旧好不起来。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很凉爽,发丝打在脸上遮蔽了视线,在只有黑暗的日子里,黑暗才是最好的倾吐对象。

林露坐在院坝口上,老黄躺在一旁,这样的夜色里,除了虫鸣再无其他的声音,林露这才发现山顶和山底就像是两个世界,一个一直宁静;一个一直热闹。

一个她倾心融入进去,犹如局外人;一个她打心底就觉得无法融入,依然有人待她真心。

天亮了,林露还是之前的林露,割草、排队舀水、做饭、作业、她依旧繁忙,不,她更忙了。

周末一早,林露与妈妈去林子里打五倍子,五倍子是一种药材,摘回来晒干之后就能拿到集市的特定收货点贩卖,通常一斤的价格在十七到二十三块钱左右浮动,收集贩卖五倍子也是村里人作为副业的收入来源之一。

林露的妈妈偶然间发现了一个打五倍子的秘密基地,因很荒僻,目前还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茂密的树林里到处都是荆棘,不仅得注意四周,更得注意脚下,林露亦步亦趋的跟在冯维娟身后,丝毫不会拖她后腿。

遇见摘不着的五倍子,冯维娟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两手紧紧抓住树干,腿蹬着枝丫三下两下的就爬到了树顶。

林露也爬过树,自己爬的时候倒不觉得害怕,看着妈妈在树上窜来窜去,心里却很慌乱紧张,老怕妈妈掉下来。

林露在底下提醒道:“妈,你小心一点,慢一点。”冯维娟抬头看了看一旁的一大丫枝五倍子,不耐烦的嗯了一声便立即倾身向它捉去,费了好大力气才触碰到。

在这个林子里耗了三个小时,收获却也不赖,冯维娟背篓里五倍子的面积占据了整整四分之三,林露的背后也有大半篓子,要知道别人打一天也许还打不到这么多呢!

冯维娟和林露还在边走边看四周有无遗漏,林露忽然发现四周有许多蜜蜂,有些害怕,忙往冯维娟身旁凑了凑,指了指一旁说:“妈,那边有好多蜂子。”

丛林经验丰富的冯维娟警惕的看了看那侧,竟是看到了许多蜜蜂,又转着大眼珠子四处寻了寻,发现离她们不远处的荆棘笼下居然挂着一个圆溜溜的不小的蜂窝。

冯维娟心都提到嗓子了,愣是被吓得不轻,村子里蜜蜂蛰死人的案例不少,而她绝对不想成为其中之一,冯维娟大脑飞速的旋转着,脚上的动作却是比脑袋还灵活。

冯维娟连忙竖起中指朝林露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轻轻的拉着林露缓缓蹲下,低声告诉她把脸埋在膝盖里不要动,林露学着妈妈的样子照做,仍是感觉到有蜜蜂在身旁盘旋,蜜蜂振翅的声响还嗡嗡嗡的嚣叫着。

过了好一会儿,冯维娟见危机解除了,拍了拍林露的肩膀,轻声说:“慢一点走,不要发出声音。”说完之后一咧一咧的往外挪去,慢吞吞的,小心翼翼的,走了好一会儿才算完全出了危险区。

林露总算是能喘口大气了,连连拍着胸脯,惊险过后的林露多了几分柔弱,她好奇的问冯维娟:“妈,为什么我们不动蜜蜂就不蛰我们了呀?”

冯维娟难得柔软了一些,轻声说道:“这是老一辈的经验,撞见蜜蜂不能跑,你越跑它就越追你,反而你不动它就跟看不见你一样,它们找了一会找不到人也就散了。”

林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经过这一折腾,两人直接回了家,吃过中饭后林露踌躇着要怎么跟妈妈说资料费的事情,怎么也开不了口。

一直到下午,妈妈听说了外婆不会扎头发的事儿后早有准备,用毛线绕在橡皮筋儿上编了好几条发圈,给林露洗了头之后编起头发。

扎头发的过程是异常煎熬的,林露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扯了下来,强忍着一眶泪水不让其落下。

冯维娟把林露的长发均匀的分做两边,每边又分做均匀的三股,最底下用发圈扎住,把扎好的头发编成辫子拉到上面的第二股扎紧,又开始编起辫子,把辫子拉到最上面的那股合在一起扎了起来,最终把扎起的头发编成一股长辫子垂下。

编完左边又是右边,每一个结子冯维娟都用了两条发圈,紧得不能再紧,痛的不能再痛,林露的泪水早已忍不住落了下来,脊背也轻颤着,嫩是没哭出声音,

冯维娟却是看着眼泪不爽,拿着手上不轻的梳子打在林露的侧脑上,嘴里叨叨道:“有人跟你扎头发你还有啥子好哭的,我给你扎紧一点就是为了让这辫子维持久一点嘛,你去了下面又没得人给你扎头发,想我小的时候想有人给我扎头发都没得,你们还是幸福的,嫌这嫌那。”

冯维娟见林露还哭个不停,丢下手里的梳子出了堂屋,林露也不想哭的,她只是很疼,一疼眼泪就止不住,她也痛恶自己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它。

林露缓缓蹲下身捡起梳子,摸了摸中间断掉一根显得有着空旷的间距,一想到资料费的事情,心里的难过又更深了。

眼看着时间流逝,林露不得不离去了,冯维娟也一直在催促她,林露背着书包在门口傻愣愣的站了好一晌才开口说道:“妈,老师,老师说,要买资料,说了好多天,她说这个周末必须要买齐,班里其他同学都买了,我没有,能不能给我点钱。”

林露不敢看冯维娟,手一直拽着衣角,格外的紧张,冯维娟不想送林露去镇上上学实则也有这个原因,她也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花费对她这样的家庭来说无疑困难。

冯维娟没好气的问道:“要多少。”

林露听听到妈妈的话立即抬起头来,眼里有了一丝期待,说话的语气依然很弱。

“二,二十五块。”

“不只是资料,还有笔和本子我都还没买。”

“……”

林露不敢再说其他的,其实她听数学老师说过有意向要多买一套资料,虽然老师还没正式安排学生买,却是已经定下了迟早要买的。

冯维娟也在门内站了好一会儿,在两人纷纷的沉默下,最终冯维娟还是进了房间,没过多久便拿了二十五块钱出来放进林露的书包里。

冯维娟郑重的叮嘱道:“好好保存好,不要弄丢啦,你要是搞丢了我可没有给你的了,我们家哪个批样子你又不是不晓得。”

听完冯维娟的话,林露点了点头保证说:“我不会弄丢得,你放心嘛!”

山林无疑是寂静的,绝对的静谧里,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林露纵使下了最大的决心,也依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受身心的煎熬。

一想到这样的林子,往后的每一周她都要独自走过,林露是痛苦的,她的脚步前所未有的快,只为了仓促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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