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节,铜镜里凡尘事,众弟子初入梦
再看铜镜里,已然换了一副天地:青砖绿瓦,朱漆碧宇,盛世繁华。
孩子穿梭在热闹的市井中,你追我赶,好不快活!货郎挑着豆花儿边走边吆喝:“豆花儿,快来买啊,热呼呼的豆花儿”。
男子偷偷走到丝绸店里女子的身后,用力的嗅了嗅,然后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说了些什么,看那口型像是说‘真香啊’一类的,得意的笑着,那女子似乎一下子就恼火起来了,骂了几句,与她随行的几个姑娘就围成一团咯咯咯的笑起来了。
笑声传到隔壁‘陈家’的百年老铺里:老妪‘呸’了一声,然后便把刚切完的面条扔进滚沸的水里,用一副长的有点夸张的筷子在水里搅和着,她身旁的老翁这时打开了蒸屉,热气便蒸腾而起,一片雾蒙蒙的。
陈老翁将肉包子放孩子的掌心里,又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小心烫啊!”。似乎又想起什么就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身来问:“狗剩儿,你娘呢”。
“我娘去抓药了”
狗剩儿并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掌心里的包子。另一只手在兜里摸索着,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铜板扔下就跑了。
肉包子还很烫,左手换做右手又反复倒换了几次,吹了两口风才拿的稳了些。这才腾出右手,用油的发亮衣袖就那么横着一抹,便把流出来的口水和鼻涕擦的干干净净,刚想去吃却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整个人和包子一起飞来出去……
他身后的人群一片慌乱,有个人高声呼号着什么,好像是对他说的,说什么:跑,狗剩儿……跑……。尾音拖的好长,仿佛还是那个早餐铺的陈老翁,可他已经顾不得了,他看着那稀碎的包子,仿佛碎的是他的心。幼小的他从未体会过真正悲伤,可此刻他终于知道那种滋味了,他哇的一声就哭了,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嚎啕,并高喊着“娘亲……”。
混乱的人群里一个妇人四处寻找着什么,忽然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知道那一定是狗剩儿了,她刚想寻着声音赶去可来不及了。她被淹没在慌乱的人群里。
她从药店里抓的风寒药被慌不择路的人群挤落,被驶过的马匹深深的踩入泥里。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刹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是的,她的衣服被马鞭抽出两道血淋淋的大口子,血就那样从破碎的衣服,皮肉绽开的长长裂缝里汩汩涌出,可这都不算什么,她甚至被那颇具力道的皮鞭抽飞了,那一刻狗剩儿娘觉得自己长了一对翅膀,她从街道正中央轻盈的飞起,期间在空中还翻了几个跟斗,最后重重的摔倒在早餐摊的包子笼屉上。
当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时她终于找到了狗剩儿,他被一个少女紧紧的保护在怀里,她想说声谢谢,可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就昏了过去。
“嗜血教路过”两人骑着枣红马,手持长鞭驶入人群。一边奔驰一边抽打,口中不断大喝“闲人避让”。
不消片刻,又见四人,由远及近:他们统一的朱红长衫,肩头各架着轿子的一角向前飞驰。轿子被薄薄的红纱包裹,再加上那四人的速度极快,轿子里坐着的是男是女,年少还是年长?却是分辨不出的。
白衣少女将狗剩儿放在墙角回头再看时,轿子已经远去了。
“姑娘,这凤头钗可是你的?”
女子回头见一少年:他身袭薄纱朱衣,衣角随风轻轻微动着,在这晨光当中显得分外迷离。本来怒气未消的面庞,渐渐的变成了惊奇,艳羡,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这样英俊的男子!补眠看的呆了。
“姑娘!姑娘?……”男子却是不知道姑娘为什么呆了起来,只好拿着头钗等她来接。
女子这才觉察失态,脸颊绯红羞的低下头去。
“妹妹我们走”。忽然一个男子插话,语气傲慢得让人厌烦。女子来不及感谢便被拉走了,只匆匆留下一句“我叫灵杳儿……”
“任秋暮……”
任秋暮望着那消失在茫茫人海里的女子,也不知道她能否听见他的话,能否听到他的名字。他难免有些遗憾之感,却又摇头自嘲转身去了后巷,又是几个闪转腾挪便来到人群寂寥之地。掀开红纱上了轿子,又拿起手里的凤头钗思揣了半晌才道:起轿。
“是,少主!”
一顶红轿在四人肩头电光火石般的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虚虚幻幻的红色光影,最终光影一如石子荡过水面的涟漪一样,也消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