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母走了,魏咏秋不必再陪着尹亦浠受辱,本该高兴,可一想到每当尹亦浠出事都会得贵人相助,便满心不悦。
“人品不怎么样,人缘倒不错,这都有人帮你。”魏咏秋不冷不热的嘲讽。
尹亦浠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微笑着问她还要不要咖啡。
一拳打在棉花上,魏咏秋愈发不满,剜了她一眼直接拿包走人。
兴师问罪终于告一段落,尹亦浠身心疲惫,见桌上还摆着咖啡点心,正要上前收拾,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捂着小腹半弯下腰,她想坐到沙发上歇歇,迈步后痛感却愈发严重,小腹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一般,痛觉顺着神经直冲到头顶。
渐渐的,眼前视线变得模糊,乳白色的咖啡杯不停旋转,颜色越来越暗,最后融进背景中,变成一团浓黑。
倒在地上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佣人惊叫,不过很快她便失去意思,陷入沉沉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阵阵杂乱的响动。
她被这噪音吵醒,不耐的蹙着眉头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阴沉的云层。
又要下雨了,阴云交叠纠缠,被冷风推着缓慢移动,即使房间关着窗,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与季节不符的萧瑟凉意。
转过头,宫冰夜正在床头柜里翻找什么,放药的抽屉里乱糟糟的,想必方才的响动就出自这里 。
尹亦浠抬手在被子上拍了拍,吸引他注意。
“醒了?!”闻声,宫冰夜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近,焦急询问:“感觉怎么样?”
尹亦浠摇头:
——没事,就是刚才肚子有点痛。
宫冰夜眸色暗了暗,欲言又止:“刚才子良来过,说你……这几天熬夜照顾睿睿太辛苦,体力不支。”
的确,尹亦浠自己也感觉近几日身体不适,经常头晕脑胀,精神恍惚。不过刚才晕倒前她小腹那样疼,也与这有关吗?
她正疑惑,视线忽然落在宫冰夜身侧的床头柜上。那上面摆着不少从抽屉里拿出来的药瓶,包括避孕药的!
看样子他没发现维生素瓶子里的异样,可他在找什么?尹亦浠知道他不喜欢吃药,生病的时候被逼着都不肯吃。
——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翻那个抽屉?
尹亦浠强压下内心的紧张,试探问道。
宫冰夜蹙眉不语,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淡淡道:“……先休息吧。”
他越是这样,尹亦浠越不安,见他起身要走,连忙抬手去拉——
宫冰夜心里藏着事情,反应便慢了半拍,竟被她拉着倒下去。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巧,两人都收势不及,竟吻到了一起。
虽然唇瓣一触及离,但温软的感觉他们都再熟悉不过,一瞬间,尹亦浠面红心跳,宫冰夜也呼吸急促,眼中燃烧起渴望。
“故意的?”
宫冰夜曲臂撑在她两侧,笑容浮出几分挑逗。
尹亦浠别过脸,贝齿紧咬着下唇,锁骨处的皮肤都染上粉红。
宫冰夜愈发燥热,低头就要亲上去,尹亦浠突然将他推开一些,指指窗外,意思很明显。
现在还是白天,不适合做这种事。
可宫冰夜哪里会在意这些,直接攥着她手腕拉到头顶,一边啃咬耳垂一边邪魅道:“勾搭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时间早?现在,晚了。”
只要宫冰夜想,尹亦浠根本无力抵挡,只能认命的被吃干抹净。水乳交融后,两人相拥而眠,醒来已是傍晚。
天气缘故,本该尚有余光的天际已彻底被黑暗笼罩,乌云将月与星子遮掩,仿佛不允许一丝光明落到人间。
沙沙的轻响从窗外传来,毛毛细雨拍打着叶片和窗棂,莫名令人心慌意乱。
尹亦浠忽然想起心慌的原因,鞋都不顾上穿就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
房间里没开灯,她摸黑在床头柜上找药瓶,倒出一粒扔进口中,还未等喝水,床头灯“啪”的一声亮起来。
宫冰夜的脸隐匿在明暗交界处,冷硬的如同雕塑,如果不是他还赤着上身,尹亦浠甚至怀疑他与床上和自己亲密纠缠的是不是用一个人。
然而此时四目相对,她很清楚的意识到,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她的假怀孕,她一直以来偷偷服用避孕药,他都知道。不然刚才情动时他不会那般肆意妄为,现在,也不会用这种目光望着她……
或许现在抓紧时间解释,还有抚平他怒火的机会,可尹亦浠的两只手痉挛一般紧紧抓着药瓶,口中发不出声音,只有药物溶解后的苦涩。
“没有要说的?”
还是宫冰夜先开口,那种语气,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最厌恶她的时刻。
尹亦浠莫名想哭,但她知道绝对不行,她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在了解情况后解释、道歉、求他原谅。
可惜,她似乎没机会了。
因为宫冰夜已经给过她机会。
上午收到一条匿名彩信,卧室垃圾桶里,躺着避孕药包装。当时宫冰夜正在开会,五雷轰顶的感觉几乎让他双耳失聪,听不到下属汇报的声音。
但那时他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要相信尹亦浠。
接到佣人电话,听说尹亦浠晕倒的消息,他立刻联系徐子良为尹亦浠诊治。
徐子良说没大问题,只是宫寒体弱外加连日熬夜造成体力不支。
放在往常他不会在意徐子良废话般的医嘱,只会让其尽心治疗,可今天听到“宫寒”两个字,他的心瞬间揪紧。
即便再没常识,也该知道宫寒是影响怀孕的,如果尹亦浠正在怀孕,徐子良怎么会说她没大问题?
如果到了那时候,宫冰夜还在自欺欺人的相信尹亦浠,那么在床上他没控制力道随心所欲时,便彻底清醒。
一个做了母亲的人,尤其视孩子比生命还重的尹亦浠,怎么可能任由他乱来?
全都明白了,他却仍然不舍得拆穿。
他愚蠢的想,再给尹亦浠一次机会,如果她主动坦白,他立刻就原谅她。或者哪怕她继续欺瞒,他只装作不知道,等她真正怀上孩子就好。
可现实如同当头棒喝。
尹亦浠没坦白,没有真正怀孕的想法,而是在温存后迫不及待的吃避孕药!
她就那么不喜欢他吗?成为他的妻子,却连给他生孩子都不愿意?那睿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当初她选择生下睿睿,真的只是为嫁进宫家?!
“尹亦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有没有想说的?”宫冰夜嗓音沙哑,内心有多失望受伤,外表便有多强硬凌厉。
尹亦浠终于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眼中盛满水光。
宫冰夜不愿再看她,蹙眉盯着她手里的药瓶:“那你说,为什么骗我。”
——我没骗……不,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我确实没怀孕,但是当时大家都误会了,还有我爸妈的事……我想……
尹亦浠慌乱的想要解释,却越发混乱,好像缠绕成一团的线头,越是着急解开只会缠得越紧。
“总之,你假怀孕骗我,是为了让我帮你调查?”宫冰夜没耐心,打断她质问。
——是。
尹亦浠紧咬着唇点头。
“避孕药你一直在吃?”
还是点头。
“你从没想过再为我怀孕生子?”
尹亦浠猛地抬起头,想否认,掌心的东西却提醒她没资格说这种话。
她想过再为宫冰夜生孩子的,但现实不允许。她在宫家三年仍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宫泓和魏咏秋的厌恶针对,宫家人的轻视乃至敌视,如果这些她都可以为了睿睿和宫冰夜忍耐,但还有个顾凝然。
她真的怕,在宫冰夜心里顾凝然始终在她之上,她可以被嫌恶抛弃,但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睿睿的未来是她最担心的问题,难道她还要再生一个孩子,成为第二个睿睿吗?
大概几秒钟的沉默,房间里只有雨声回响,肃杀冷寂。
宫冰夜突然笑了,漆黑的眼眸仿佛一潭死水,只剩下恨意与讽刺。
“尹亦浠,当初你既然选择嫁我,不论为了给父母报仇还是过上好生活,都该把身心全部交给我。”他嗤笑着,一字一顿道:“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世上没那么好的事。”
“轰隆——”
黑沉沉的空中一道惊雷划过,尹亦浠猛地颤抖,牙齿止不住战栗,发出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咯咯声。
而宫冰夜对她的凌迟还在继续。
“看来最近我对你太纵容,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没错,但在宫家,我就是你的天。我还愿意看你一眼,你就是少奶奶,金尊玉贵。惹我厌恶,你连院子里打扫的佣人都不如。”
“你该明白,想为我宫冰夜生孩子的女人有多少,即使不能进宫家的门,无名无分,她们也排着队求我。以你的容貌姿色和木头似的床上功夫,究竟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结婚第一年的生活,应该还没忘记吧?那么尹亦浠,你就重新滚回那种生活里吧!”
恶毒的语言尽情扔到尹亦浠脸上,看着她受尽屈辱无地自容的样子,宫冰夜终于获得一丝畅快,从衣柜里拿一件外套便绝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