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下元节到了,这是大姜国祭祀水神的节日,也是一个观赏水上花灯的好日子。东西两市的坊市为了吸引客人,在前门的河道上早就扎起了各种形态的彩灯,黄昏到来的时候,流光溢彩,格外的妖娆。
东西两市是帝国最大的市场,但是所售物品又各有不同。西市主要销售茶叶,胭脂,瓷器,漆器,布匹,药品等日用品,而东市则多为兵器,良马,铠甲等战争物资。在大京城的东西两市,漠北的良马,宋国的胭脂,荆国的茶叶,苏国的刺绣,无一不在其中。
西市的一家胭脂店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挑选着物品。“哎,你看我涂这个怎么样?”女孩子拿着一盒水粉,望自己白皙的手臂上涂了一些。这个试水粉的女孩正是姜宇烈的独女,长宁公主姜婉如。她今天没有带任何的侍从,如同平民一般混在赏灯的人群里。
“不好看!”一个年轻男子蹙了蹙眉头,男子正是前几日在夜宴上出现的荆国世子熊平。
“你..!”长宁面露愠色。
熊平憨憨的笑了笑“你的皮肤这么白皙,这些庸脂俗粉哪能配得上你!”
长宁转过头来,噗嗤一笑,她拉住熊平的手臂“今天晚上有彩灯,我们去看灯吧!”
不等熊平回应,她已经拉着他飞奔出去。屋外,正是黄昏的时刻,落日的余辉布满了整个天空,河水都如同被涂抹上了一层鲜红的油脂。河道两边商铺外,一盏盏的灯逐渐的亮起。
“好美啊!”长宁公主看着屋外的景象发出一声赞叹,随后她又低下头来,流露出哀伤的神色“你真的要走吗?”
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熊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长宁的身上,他默默的坐到河岸边的青石板上,这些天来,最不愿意触及的就是这个话题“熊叔叔说我父王病重,我不回去的话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长宁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知道,虽然她一直都很任性,但是这次她是真的无法阻止他离开,她默默的坐在熊平的旁边,看着一轮金黄色的满月从河道中缓缓的升起。“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熊平轻轻的搂住了长宁,长宁斜斜的靠在了他的身上。熊平一只手轻抚着长宁的秀发“等我继承了荆国的王位,就向父皇请婚,可好?”
长宁的脸颊飞起两片红云,她又变的快乐起来“真的,不许骗我哦!”
熊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们拉钩,你要骗人,是小狗!”长宁崛起了小嘴巴。
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金黄色的满月升到了出云台的高度。此时如果从千山望下看,大京城如同灯光的海洋。
“你说,我们也会变老吗,就如同这黄昏一般?”长宁突然问熊平。
熊平笑了笑,望着她“有你就没有黄昏。”
长宁娇羞的一笑“就你贫”,说完,靠在了熊平的怀中。
此时,放灯的时间到了,这是一年一度祭祀水官,祈福解除厄运的时节,一盏盏花灯顺着河道漂流而下,寄托着人们美好的祝福。长宁靠在熊平的怀中,看着在河中飘荡的花灯,觉得此时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哎,你看,这些花灯上都写着‘婉如’两个字!”岸边有人指着河道中的花灯。“是啊,是啊,这盏也有,那盏也有!”
长宁直起了身子,仔细的看着河道中的花灯,果然这些花灯的身上都写着她的名字。“是你让人做的吗?”
“为你点明三千花灯,明日花开满城”熊平深情的看着长宁“这是我的祝福!”
一颗爆竹响起,在空中炸裂成心的形状,长宁与熊平四目相对,这灯火似乎在为他们准备,两人情不自禁的吻了过去。
“让开让开!”一阵嘈杂的声音将两人从幸福的世界中拉了回来。几个带刀的侍卫驱赶着拥挤在道路上的人群,一辆豪华的马车从河道边的青石板上碾过。熊平和长宁望着那辆马车,这时,马车侧面的帘子从里面被掀起,露出了一张绝世的容颜。
“宋碧晨!”长宁发出一声感叹“果然是国色天姿!”
“她就是太子的未婚妻吧,宋国国君的女儿!”熊平望了过去,宋碧晨此时也看到了熊平,对着他宛然一笑,这笑容如同陈酿多年的美酒,令人沉醉。在马车的旁边,一个施着朱粉的美男子跟在一旁。
“看什么看,是不是比我漂亮?”长宁见熊平盯着宋碧晨,一脸不悦。“再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睛!”说完长宁露出剪刀手,在熊平的眼前晃了晃。
“在我看来,谁都没有我们婉如漂亮!”熊平见长宁吃醋了,噗嗤一笑。
“切,甜言蜜语,我看你们男人都一样!”长宁不屑的说着。“宋国的男人都爱涂朱粉,真恶心!”
“那个男子可是宋国的世子宋梓熙!”熊平撇了撇嘴,他在宴会上见过此人,故而认得。“我听说他对你颇有意思哦”熊平故意提高了声音。
“恶心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我们姜国人都是像父皇一样的勇士!”长宁皱着眉头。
“咚...咚...”白云观的钟声响了起来,祈福的时间到了。
“哎,你们俩怎么在这!”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哦,熊大哥,你又在泡我姐姐啊!”
“没大没小的,乱讲什么?”长宁见撞上了三皇子姜夷,感觉有些尴尬。
姜夷与长宁年龄相仿,素来与熊平相善。今天下元节,他准备去白云观求个签,正好在路上碰到了熊平与长宁二人。“刚才白云观的钟声响起,祈福的时间到了,我正打算去求个签,你们继续!”
“我们也打算去,一起吧!”熊平拉着长宁跟到了姜夷的后面。
“你们自愿的啊,可别说我棒打鸳鸯!”姜夷的一张贫嘴可是真不饶人。
“你欠揍!”长宁气鼓鼓的走到姜夷跟前,做了个要打他的姿势,姜夷连忙向前面跑去。
“好了,我们走!”熊平笑了笑,拉住长宁的手,跟了上去。
白云观的殿中供奉着三清的塑像,这个殿中与一般的道观不同的地方是,有一座单独的水官庙,供奉着水神禹帝。因此在下元节的时候,人们纷纷到白云观中祭拜禹帝,以求去除厄运。
三人在观中游览一番,不觉中绕到了后院中。后院非常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在。“这白云观我来过很多次,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地方!”姜夷惊叹到。
熊平和长宁心中也暗暗称奇,这白云观至少每年也来个几次,确实不知道观中还有此等地方。这个院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安静,偶尔只能听到几声蛐蛐的鸣叫,仿佛与整个世界已经完全隔离。院中盛开着一些不知名的鲜花,虽然质朴但却弥漫着一股沁人的芳香。三人在院中转着,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
就在几人疑惑的时候,一个白发白须,身形瘦削的老者走了过来“贵客叩柴门,老朽有礼了!”
“你这老头子,从哪冒出来的?”长宁见突然冒出来个老者,吓了一跳。
老者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诸位是求签还是解厄!”
“求签,哎,老头,你这到底灵不灵?”姜夷凑了上来。
“我等突入此地,有扰道长清净,还望不要见怪!”熊平上前向老者施礼。
老者的目光停留在熊平的身上,笑眯眯的看了他良久,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了姜夷的身上。姜夷感觉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他冲着老者吐了个舌头“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字啊!”
老者干笑了两声,转过身去,院子里的灯烛瞬间亮了以来,一扇封闭的大门打开了,露出了三尊天尊的塑像。
“这...”三人看到这尊塑像之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哎,我说老头,你这神像怎么是背对着我们?”长宁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问天尊为何不转身,叹世人不肯回头!”老者摇了摇头。
“什么回不回头的,你这老头,故弄玄虚!”长宁吐了个舌头“走吧走吧,我们不算了,我看他也算不出个什么来!”
“对,这老头神叨叨的,我们走!”姜夷拉着熊平就要向外走去。熊平还想问些事情,架不住两人望外推,他回头望了望老者,老者依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劫数,劫数啊!世间万般难,皆由心欲起,不魔不成道啊!”老者捋着胡须,他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敛起了笑容。此时观中的三尊塑像缓缓的转了过来,一左一右的两尊竟然与三皇子和熊平的面容一模一样,只是神态有些奇怪,而中间的一尊,无论怎么使劲也看不清面容。
三人走出院子,再回头看去,原来的院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堵墙。“这地方有古怪,我看着老头一定有什么邪门歪道的本事!”长宁摸了摸墙。
“我听说有些妖道会制造一些幻境,我们可能刚才进入了他的幻境中。”熊平低声的说道。
“走了走了,不要理会这个怪老头了!”长宁感觉有些心烦“明天列国要进行竞技,你陪我去!”
“这...”熊平挠了挠头,他颇感到有些为难,因为这样的场合,女子向来是不允许观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