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是造物者掌握的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段。生灵的每一种属性都会有其天然的限制,或自身具有上限,或有外部的力量来约束他。草生长的太过茂盛,就会有虫,虫一多,就会引来鸟雀,鸟雀一多,就会引来鹰,而鹰的存活率却是很低的。
修行之人也有他们的克星,这种克星自古而有,生生未灭。
眼见陈先河的烈焰掌要劈到马宽的面门上,一股强大而原始的威压自天而降,马宽的脸虽然受烈焰掌之害,出现烧伤,但这掌终究是没落下来,不仅没落下来,连火焰也慢慢熄灭。
天空中落下一只白鹤,一名男子自鹤身落下,只见男子头戴玉龙冠,面戴银色面具,身着白衣,飘飘若天神降世,所落之处,尘埃尽散。
陈先河看着右手,十分诧异,纵使是二供奉也无法将他六成功力的火焰掌完全熄灭,纵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眼前这个人看着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和霸道的威压呢?
那股威压几息之间便不见了,陈先河的嗜性一出,再无顾忌,骤提真元,周身泛起红光,双眼血红,掌中再燃熊熊火焰,向马宽和石明航攻去,一道道火焰,脱掌而出,形如犼头,故名炎犼掌。
白衣男子闪身至石明航和马宽身前,右掌向前划圈,如画太极一般,那些犼头像撞在了铜墙铁壁上一样,尽碎于无。陈先河怒意大涨,红光再盛,演四方掌为八方烈焰掌,又在掌风中加上了八柄火焰刀,刀身化灵,但见八只金乌,携着滚滚热浪,袭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拔出剑来,划出无数剑花,再配上诡妙步法,与八只金乌战成一团。金乌掌是烈阳宗的内门秘技之一,共有十重,每一重便能多驾驭一只金乌,到第九重,便是身化金乌。
八只金乌在与白衣男子的战斗中,气焰逐渐减弱,身体忽明忽暗,却见陈先河周身红光逐渐变白,愈加刺眼夺目,陈先河提掌向前,朝着白衣男子胸口拍去,白衣男子收剑,出双掌迎击。
陈先河这一掌已经用了九成内力,所谓满则亏,若用十成内力,必会造成自身伤损,但陈先河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打一座山,九成金乌掌只能震山之躯,不能崩山之根。瞬息之间,陈先河将真元提至极致,另外八只金乌全部收回到陈先河体内,与其合而为一,九阳归一,是谓至极。霎时间,白光大盛,无边的热浪将两侧的房屋碾成碎末,四周之人尽向外部退去,但热浪仍让陈氏不舒服,口鼻处尽是血。
这名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陈氏、紫云紫雨和十二名黑衣人都暗自惊异,自陈先河当了供奉后,再也没有用到过八重金乌掌,更何况九阳归一呢?白光过后,白衣男子虽然看似受了伤,却未致命,迅速盘膝于地调节内息,如此年纪,竟能接住十重金乌掌,实在不可思议。
反观陈先河,受十重金乌掌所累,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焦黑,连吐两口黑血,回过神后,也迅速盘膝调理。
“老夫眼拙,竟冲撞了宙皇陛下,罪该万死。”陈先河缓过气来,哑声说道,这应该是陈先河有生以来受的最重一次内伤,险些五脏俱焚,失了性命。
宙皇南宫桦。此时的南宫桦23岁,16岁成为宙皇,遇到石明航时正值20岁,亲眼见证了石明航在风云大会上夺魁。后与石明航相交,一见如故,一行几人闯荡江湖。数月前,与石明航分开,南宫桦去了东方天音城,遇到了西海炎龙族三公主,后来成为了南宫桦的妻子。
南宫桦昨夜在杨城得知石丘城之事,消息是杨城从龙须岭黑趾帮探听来的。南宫桦本来是带着三公主到杨城和榆柳两岭游玩,毕竟那里是宙皇的母族。得知石丘城事件后,南宫桦立刻动身前往石丘城,好在杨城有两只仙鹤。除了鸮鹰外,再无一种飞禽被驯养为坐骑,仙鹤也不例外,但宙皇身怀坤母之力,百兽不斥,故能以仙鹤为脚力。
皇权在历史上不断被削弱。其主要原因是因为皇的数量在不断减少,使人们不再依靠皇的力量来维系他们的安全,从而皇权从实权逐渐向象征意义上的权力转变。无极宫成立后,本质上架空了皇的权力。然而,中原500城仍尊三皇为共主,其他四境也承认三皇为中原之主,在这一点上,无极宫是无法取而代之的。为了保证皇的至上神秘感,皇每次召见外宾时,都会带着面具。能进入三皇殿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能辨清三皇真容的人是极少的。大部分人对三皇的印象局限于三皇庙,但三皇庙中的三皇像多是根据古时三皇像制成的,地方不同,样貌还可能不一样。
五境对皇的能力是严格保密的,但几万年下来,留存下来的皇只剩下12位,又经历过数次大战,像皇这样的稀有人物,更容易成为人们的话柄,所以各个皇的能力多少还是会被泄露一些。比如宙皇,陈先河在烈阳宗时便有所耳闻,其能力称为坤母之力,坤者,万物之母也,育养万物而受其反制,物顺其道则坤母益,物悖其理则坤母衰。
陈先河等人离开陈丘城时,陈二爷请人进行过占卜,巫师言,此行祸根难除。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堂堂宙皇竟为这等小事纡尊降贵到石丘城来。
陈先河并未与宙皇打过交道,但天下能空手接住十成金乌掌的,且在这等年纪的,也只有皇一类的人物了。陈家有过情报,石明航似与宙皇有交,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在烈阳宗时,陈先河曾向师父请教过,如何才能战胜皇?他的师父当时并没有给出他明确的答案,只说天地自有法则,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后来,成了陈家供奉后,陈先河也曾试图寻找战胜皇的秘诀,但纵使是陈家秘档之中,也没有关于皇的记载。倒是陈家大供奉偶然提及了坤母之力,称,以卵石击之,如投针入海,以山岳击之,如投石入湖,以陨石击之,如投珠入杯。顾名思义,想要战胜坤母之力,必须要以更加强大的力量去对抗,才能产生效果。
闻听陈先河之言,场间还清醒者皆是一惊,随后都跪了下去,陈玉如虽然情有不愿,但在紫云和紫雨劝说下,跪下行礼。
南宫桦说道,“此人冒犯圣躬,立诛不赦,替孤诛此人者,赐子爵,赏千户。”眼下,南宫桦和陈先河都在运功疗养,动弹不得,所以南宫桦也只能借助他人之手,来除掉陈先河。
但南宫桦这句话却有些夸大其辞。中原五百城大部分都是城主自治,无极宫的作用是维护中原的统一和皇的权威,而皇的权力只限于爵和令,而无论是爵位还是诏令,都由无极宫颁发,皇只能对其进行肯定或否定。其中,公爵、侯爵、两仪令和四象令都需要三位皇的血印,伯爵和六合令需要两位皇的血印,九方令是行动令不是政令,所以不在皇权约束内。一般来说,无极宫的政属城和税属城的城主至少是伯爵,若有人功比城主,却不能封城时,便加封子爵,但毕竟是少数,也不在皇权约束内。
也就是说,这子爵和千户禄都不是宙皇能够决定的,但以宙皇之尊,让无极宫封个子爵,赏个千户,应不在话下。
现在场上还能活动的,除了少许士兵之外,只剩下陈玉如,紫云,紫雨,十二名黑衣人,还有龙如兰。龙如兰从百宝箱中召出一把匕首,试探着向陈先河走去。
陈先河冷声令道,“你们还等什么,杀了他们。”
十二名黑衣人起身,分别袭向龙如兰,石明航、马宽。
南宫桦想要起身帮忙,却有心无力。坤母之力有抑引攻防等多种模式,前提是南宫桦体内要有足够的坤母真元。方才陈先河那一击,直接将南宫桦体内的真元消耗殆尽,若是再添一成攻击,南宫桦可能还会因顶不住而失神。如杨楚一般,失神之后会进行无差别攻击,那样的话,场上的人便都要倒霉了。
南宫桦没有皇侍。皇侍是与皇缔结血印而为皇服务的人。历史上,拥有皇侍的皇占绝大多数,因为皇侍是绝佳的战斗力。但皇侍会降低皇体内真元储存的上限,导致皇的能力下降,从而增加失神的风险。然而,皇侍正是能够在皇失神后保护其安全并帮助其回神之人。孰优孰劣,因人而异。
南宫桦此时便有些懊悔,若自己有一两个皇侍,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南宫桦大喝道,“孤在此,谁敢造次?”
十二名黑衣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陈先河笑道,“宙皇陛下管得未免太宽了。”
是的,宙皇虽是共主,却管不了地方之事,所谓强龙压不了地头蛇。
陈先河知道宙皇恢复速度要远快于自己,一旦其恢复能力,今天的事情也就再难有转圜之地,冷场喝道,“夜鹰听令,诛杀马宽,石明航。”
“遵命!”十二名黑衣人立刻散成一个半环,将南宫桦,马宽,石明航,龙如兰以及四个丫鬟围在中间,然而,夜鹰之令是诛杀马宽和石明航,有南宫桦挡在前面实在不好下手,故而十二名黑衣人均使用暗器,一时间,飞针、飞镖、飞刀、飞羽、飞珠、飞矢、飞钉等如暴雨般袭向马宽和石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