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门外一个声音叫道:“婶子,不是我赶得巧,是我能掐会算。”一个皮肤黝黑的壮实小伙子走了进来。他个儿不高,平头圆脸,粗黑的眉毛下面,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大鼻梁厚嘴唇,笑起来露出亮白的牙齿,是一个憨厚善良农村少年。
春英妈慈爱地望着他,“黑山回来了?来,快坐下。怎么没捎信让人去接你啊?春英,快去给他热点饭菜来。”春英答应一声去了厨房。
“不了,婶子,我回去吃。”
“你爸妈今天在我家吃的饭,你回去没东西吃的。”
黑山就不再推辞。放下手里一只破旧的大包,拉开拉链,从一堆衣服中间掏出一包塑料袋包装的东西,递给春英妈,“婶子,带给你们尝尝。”
“哎吆!这孩子真有心啊!我们不要,你带回家给你爸妈吧。”春英妈看到包装袋上画着一只鸭子,写的什么字就看不懂了。
“婶子,这是南京板鸭,很好吃的。我给他们也带了一包,你就留着吧,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就是你儿子!”黑山笑嘻嘻地说。
“这孩子,就是心眼实,孝顺!”春英妈郑重地把板鸭收进西房里。出来继续和黑山聊天,问他在外面的情况。
“唉!受苦了!受苦了!”听到他说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干到中午12点才下工吃饭,下午一点又是继续干到晚上七八点,心疼得不得了。拉着他满是厚茧子的手,不断摩挲着,眼圈儿也红了。
“婶子,我不受苦,我有的是力气,这点苦算啥啊!”
春英端着一盘红烧肉一盘大肠汤进来,后面改兰端着一碗米饭也跟着进来。请客吃饭讲究“中面晚酒”,所以晚上剩了米饭。
黑山看到改兰,眼睛熠熠发光,说话间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她。改兰像她妈,白净丰腴,圆圆的脸,细眉毛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有几分俏皮。
黑山和春英同岁,比改兰大两岁,从小就喜欢和改兰一起玩,像哥哥一样保护她,为她出头打架。后来改兰不上学,他就说什么也不上了,陪着改兰一起帮家里干农活。改兰家没什么男劳力,田又多,黑山经常帮他们家干活。再后来改兰去学裁缝,他就去学了木工,农忙才能回来见上面。
他见了改兰有说不完的话,问东问西,又不停地讲他在外面遇到的事。
“改兰,你知道吗?那天我们不上工,就几个人去逛夫子庙,有个卖古董的老头,拿着一个尿壶似的东西,说什么是清朝乾隆皇帝的御用茶壶,噗,笑死我了!我说老头,这东西给我当尿壶还嫌小呢,要它做甚?”
“改兰,你知道吗?还有一次,我们在秦淮河边上,看到一个年轻轻的女人,往河里一跳,我们几个人跳下去救人,找了半天没摸到,后来还是公安来,拖上来,人已经死了!唉!长得还挺漂亮呢!”
……
黑山不停地说,嘴里的饭粒儿喷出来好些,改英兰英和宝来都被吸引了过来,聚精会神地听他讲,一会儿笑,一会儿难过。
这时,夏家堡人推门进来。
“果然是黑山回来了!从门口路上走,听到像是他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吃上了?家里不会做啊!给你婶子添麻烦!”夏家堡人假装责备着,眼睛里都是笑。
“妈,我在哪儿吃不是一样,对吧,婶子?”
春英妈也连说:“就是!你妈就是假客气哈哈!”
说笑了一阵,黑山吃饱了,抹抹嘴站起来,还想说点什么,夏家堡人拉着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