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认输!”
围观众人有点接受不了,尤其那个笑的最放肆的。
场面来看,红方的王景丢了一车一马,都是关键的进攻子力,而黑方的司马懿只是丢了一个没过河的卒和一个士,现在双方才下了十个回合……
可司马懿认输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众人只觉得胸口都要憋出火了!
“不能认输,我来!”
笑的最放肆的那人说着,坐到了司马懿的位置上。
王景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继续就继续呗……
车六平四,将军……
黑方炮5平6,挡住!
红方车四进六,吃炮再将!
黑方将6平5,躲开!
红方炮八平五,重炮绝杀……
三步……
那人笑不出来了,内心十分震撼……
在场的众人看到红方绝杀,一个个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棋社内的气氛落针可闻……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有不明所以的人刚来,一看这边气氛不对,出声问道。
“司马小棋神……十三步被绝杀了!”
“!!!”
刚过来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三步!”
十三步是说王景和司马懿的这场对决一共下了十三个回合就结束了。
才十三步吗?
这人是自洛城棋社开张就在这个场子里的,对司马懿和王定两个小棋神的名声都早有耳闻……
尤其是善于防守的司马懿,还要更胜王定一筹。
这么厉害的小棋神,怎么会被人十三步绝杀呢?
谁干的!
王景看着司马懿盯着棋盘发呆,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起身过来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你小小年纪,棋力不俗,我胜在棋盘之外,不用放在心上!”
司马懿抬头看着王景温柔地笑脸,眼神也从茫然变得有了恍然的神采……
他想通了!
司马懿当即跪下喊道,“请先生收我为徒吧!”
王景笑着问道,“收你为徒?教你什么?”
“教我……智慧!”
……
王景最终收了司马懿为徒,开开心心的领着王定和司马懿离开了棋社。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司马懿耶……
王景内心虽然激动,不过毕竟现在也是当师傅的人了,架子要端起来。
不过走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跟在他和王定身后的这个小跟班。
司马懿比小王定看着要高一点,但也更清瘦一点,活脱脱一个豆芽菜身板。
他见王景回头瞅他,便停步恭敬的低下头,等着聆听王景教诲……
不过王景也就是回头看一眼,司马懿半天没见有动静,抬头一看人家哥俩早往前走了,赶紧快步追上去。
就这样,王景手牵着小王定,一路有说有笑走在前面,司马懿闷着头跟在后面,三人一路回到了王允府。
王景初为人师,本来是想端着架子展示一下威严,不过司马懿一直闷头跟着他,他去哪,司马懿跟到哪……
倒是王定回府以后立刻取了象棋出来,说道,“司马兄我们来下一盘,让二哥来指导!”
司马懿不答话,恭敬地站在王景身后。
王景拍了拍王定的头说道,“司马懿不是来学棋的。”
王定惊讶地看向司马懿问道,“不是来学棋的吗?”
司马懿站在王景身后点了点头。
王景又说道,“单从棋力来说,司马懿并不输我,他连七星聚会残局都能破,何必拜我为师呢?”
“可是二哥十三步就绝杀了司马兄……”
王定还是不懂,王景只好解释道,“那是因为他中了我棋盘之外的套!”
“看了你俩一局之后,我发现他棋力不输于我,如果要赢只能智取。”
“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我先是表现出一副以大欺小的样子,激他愤怒……”
“然后又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诱他轻敌……”
王定恍然大悟抢白道,“懂了,司马兄愤怒便会与二哥你对攻,轻敌便会落入你棋子里的陷阱!”
王景赞许地看了看王定道,“全对!”
随后王景摸了摸司马懿的头,问道,“棋盘之上,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今天赢你的那局棋叫做《弃马十三招》,我想你来的这一路上也想得通其中的奥秘!”
“至于棋盘之外,我倒是可以对你指点一二……”
司马懿立刻恭敬说道,“请先生赐教!”
王景眼珠一转,对司马懿说道,“好,那就给你上第一课!”
“笑,先笑一个看看!”
司马懿闻言,奇怪地瞅着王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王景解释道,“你太闷了!”
“活泼一点,你这个年纪严肃得像个小大人一样,不好!”
“忘了我是怎么赢你的了吗?”
“若是我坐在你对面,谨言慎行,滴水不漏,你还会顺炮和我强攻吗?”
司马懿恍然大悟,随后便瞪眼干笑了一下。
狼!
王景看得心惊,王定却被逗得咯咯直笑……
“咯咯咯咯咯……”
“司马兄笑的好怪啊!像狼一样!”
司马懿挠挠头尴尬道,“我再练练……”
司马懿刚刚那一笑,给王景的感觉就像是狼看到了猎物一样……
历史上说司马懿,有鹰视狼顾之相,就是如此吗?
收司马懿为徒,究竟是一步好棋还是一步坏棋呢?
看着努力练习怎么笑的司马懿,王景陷入了沉思……
……
洛阳,袁府。
这是当朝太傅袁隗的府邸。
汝南袁氏一系,四世三公,为当今世上体量最大的士族。
家长袁隗官至太傅,其弟袁逢官至司空,袁府光是下人杂役何止千人……
然而纵是袁府里有成百上千下人,却无一个下人敢去后院深处的卧雪堂。
这卧雪堂是一位叫袁安的袁家人,他是袁氏最早一批来到洛阳的先人,当时他还没有做官,只是客居洛阳。由于他很有贤名,洛阳令冬天冒雪前去拜访。他所在的院子里积雪很深,洛阳令一路扫雪最终才进到袁安的屋里。见到袁安时发现他在床上冻得瑟瑟发抖。
洛阳令便问他,都冻成这样了,为何不去找亲戚寻求帮助?
袁安回答道,大雪封城,谁家都没好日子过,又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别人呢。
洛阳令敬佩他的贤德,便将他举为孝廉,自此袁氏后人感念祖上这名袁安的德行,以卧雪堂为堂号。
卧雪堂便是袁氏第一门。
当然真正的卧雪堂祠堂不在洛阳。
袁府里这卧雪堂是汝南袁家在洛阳盖的纪念先祖灵位的禁地。
除去家中几位长辈,其他人不得靠近,违者立斩。
此时的卧雪堂中,却有一名老者,静静地下着一盘棋。
他的对面,身边空无一人……
如果有洛城棋社的人在场,一定会认得出这老头。
棋叟!
大家不知道他的姓名,来历,一般都只是这么称呼他。
老头每日午时会去棋社,偶尔和人下一盘,更多的是在旁边看。
此时他一人分饰两角,下的正是司马懿和王景的那盘对局……
下到车六进七这一步,老头顿了顿……
当时这一步红方不顾黑方车入兵林,不做防守,将自己六格线的车直直推去深处……
是局!
可是怎么上当的呢!
继续往下走,老头眯着眼将手伸向左角的车上……
“原来如此!”
老头眯缝的双眼猛地睁开,就是这一步!
车一进一!
当时黑方2线炮未出动,红方车九进一出车,是为了诱黑方打马,同时也出了自己的车方便后面完成进攻!
“好一招舍马出车!”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步臭棋,红方正是因此丢了自己一匹马!
可黑方吃了这匹马,便正式落入了红方的陷阱之中!
老者并没有继续下,而是将棋盘归于原样。
不需要继续了。
“此子年纪轻轻,心智过人,不简单呐……”
老者感慨着。
“咚咚咚……”
有人扣门,随后说道,“大哥……”
老者走到门口,并没有开门。
“大哥,明日西园新军就成立了,西园八校尉,我袁家子弟占下三个席位……”
门外说话的人是当今太傅袁隗……
袁绍也恭敬地站在袁隗身后。
此时若是有下人经过,听到袁隗向屋里喊大哥,一定会大吃一惊!
袁隗的大哥,袁成,早已死了十余年了。
袁隗怎么会同一个已死了十余年的人讲话?
袁隗当然不会同一个死了十余年的人讲话!
因为袁成根本没有死,这十余年他一直在袁家后院深处的卧雪堂里深居浅出。
知道这件事内幕的人在袁家只有两人。
一家之主的袁隗就是其中之一。
年轻一代的翘楚,袁绍是其中之二。
仅此二人,就连袁术这嫡子,也不知道……
袁隗话说完,不一会,一张字条从门里传了出来……
“进门说话……”
袁隗看着字条上写的这四个字,大吃一惊!
袁隗连忙四顾左右,确认没人看到后,推开了卧雪堂的屋门,和袁绍走了进去。
“父亲!”
袁绍也激动地跪在屋里老人面前。
坊间一直有传闻,说袁绍的生父袁逢与婢女生下袁绍后,便将他过继给了没有子嗣的大哥袁成,如此看来是真的了。
老头看了袁绍一眼,淡淡地说道,“本初,你我父子,十年没见面了吧。”
袁绍激动地热泪盈眶,哽咽道,“回禀父亲,十一年了!”
老头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冽!
“十一年了,为何你没有还是这般没有长进,废物!”
袁绍突然被骂,只能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袁隗劝道,“大哥何必如此责难本初……”
“本初这些年很努力了,不光拿下了西园新军八校尉之一,更是大将军跟前的红人……”
老头怒喝道,“还不够!”
袁隗被打断说话,抬头看去,老头凌冽的目光扫视到了自己身上,心中暗叫不好。
“还有你!”
果然,老头瞪了眼袁隗说道。
“我看你是太傅当太久了,忘了自己背负的是怎样的宿命了!”
“你……睁眼看看,看看这祖宗的灵位!”
老头侧身,大袖一挥,露出身后的香案。
案上密密麻麻摆着数十个灵位。
袁隗双腿打颤,啪地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下去……
“祖宗之命……”
“袁隗……永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