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妈妈替你选几套,之后咱们去挑一张书桌,爸爸已经替你联系了学校,圣诞过后,咱们就去学校读书学习!”
这事爸爸妈妈和他提过,杰瑞问,“是从低年纪开始学吗?”
“杰瑞,你离开四年,期间没有接受知识教育,现在是得从头开始。”爸爸耐心的说,生怕杰瑞背上思想包袱。
“是啊,杰瑞,妈妈也知道,学校里的孩子可能会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总不可能直接放你进现在这个年龄段的班级,你是学不进去的。那样对你往后的人生也没好处!妈妈知道委屈了你,咱们一起克服,好吗?”
面对爸爸妈妈真诚又小心翼翼的目光,杰瑞咬唇,最终轻轻“嗯”了一声。
波列放学回来,看见沙发里好多手提袋,茶几上还有好多玩具,他超级兴奋,一件一件拿出来。
“怎么是这种颜色?”波列垮脸,失望,还有不屑。
爸爸正在替杰瑞新腾出来的房间里装订书桌,杰瑞一起。
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波列把沙发上和茶几上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呵斥,“那是给你哥买的,别乱碰!”
她上去,想重新整理一下。
岂料波列一听是给杰瑞买的,抢过妈妈手里的毛衣,甩地上,重重踩上去。
“波列!”妈妈生气了,扯开嗓子叱责,“你这样是不对的,给妈妈捡起来!”
“我偏不!谁叫你们给他买衣裳,而不给我买!”
“你那么多衣裳,哥哥没两件,天又这么冷,不给哥哥买,他穿什么!”妈妈见波列不动,她走上去,捡起被他踩得肮脏的毛衣。
波列情绪更激动,夺回妈妈手上的毛衣不说,还抱起沙发里的所有手提袋,冲向壁炉那里,统统丢进炭火里。
“波列,你……”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了?”爸爸和杰瑞下楼,就见母子两好像发生争执,看起来波列把妈妈惹得不轻。
“唉……”妈妈真不知道该怎么管教波列,重重跌坐在沙发里,抚额,伤心得要哭了。
空气里弥漫着衣料被烧焦的气味,壁炉里还有未烧尽的衣料。
爸爸也好愤怒,“波列,你太不可爱了,必须接受处罚!”
“我没错,你们明明发誓只爱我,可你们趁我不在就给他买了那么多衣裳和玩具,你们不是欺骗我又是什么?”
波列觉得自己有理,小小的他音色尖锐刺耳。
说着,他还狠狠瞪杰瑞,居然跑上去,攥着拳头就要往杰瑞打。
杰瑞的身手连一百个会格斗的男人加起来都斗不过,更别提一个小小的波列。
只见杰瑞敏捷错身,波列的拳头落了空,尖叫着,小小的身子猛地往下扑,鬓角撞到楼台的边角上,顿时鲜血如注。
杰瑞冷冷看着地上血流不止的弟弟,没有扶他,也没作声,甚至连退开一步也没有。
见波列摔了,爸爸妈妈赶紧冲上去,扶起波列,这才看见他脸上尽是血。
“天啦……”妈妈手心掩嘴,吓坏了。
爸爸看小儿子,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小小的脸蛋被血染尽,“杰瑞,你待家里,我们带弟弟去医院。”
爸爸说完,连多看杰瑞一眼也没有,和妈妈匆忙离开。
偌大的三层楼房,只剩杰瑞孤伶伶一个人。
眼前飘过毛料燃烧后撩起的黑色飞屑,壁炉里衣物和木柴在燃烧过程中偶尔会嚓嚓响。成为清冷的屋子里,仅有的一点声音。
再接到杰瑞的电话,傅擎川早已经料到了,“今天想和我聊些什么?”
他正把外卖送来的披萨放桌上,一侧的咖啡壶里咖啡煮得咕咕作响。
“不知道聊些什么,就想找人说说话。”
“是发生了什么?”
杰瑞把刚才发生的事说过他听。
“来吧,请你吃晚餐。”
“酒店?”
“出门右拐,直行两分钟,抬头,你能看见我。”
杰瑞穿好外套,出门。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路灯一盏一盏,连绵不断,像井然有序的士兵例队站立。
杰瑞小小的身影,映照在泛黄的雪地上,一点一点拉长,纤细又孤单。
屋内
杰瑞手里一个玻璃杯,温热的水透过杯壁,从掌心温暖了全身。
“我没有错!”他喝了一口水,又说,“不是我害他受伤的!”
“当然不是你让他受伤,你只是没出手拉他而已。”
杰瑞沉默的坐着,凭他的身手,当然可以避免一切发生。然而他并没有。他只是眼睁睁看着弟弟坠落,头破血流,这甚至是近些天他最高兴的事。
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里面的水,杰瑞木然地盯着空玻璃杯,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听好杰瑞,如果想待在那个家,你必须试着好好和弟弟相处。”
傅擎川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知道,我好像已经失去和别人相处的能力。甚至面对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我也无所适从。”
更别提一个时刻拿他当成敌人,千方百计针对他,试图把他赶出家的弟弟。
“也许是你暂时不适应,日子长了,会好起来!”
“他们说,圣诞节后送我去学校。”
“不可以!”刚还神情平静的傅擎川变脸,强势反对。
杰瑞目光落他脸上,笑容令人心酸,“这就是你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担心我变成怪兽,伤害这里的所有人,老师,邻居,甚至是我的家人,你不能离开,你得留下来控制局面,把伤害降到最低!”
一切他都想到了,也省得自己再解释。傅擎川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小孩,人都是懦弱的,尤其在知道即将有伤害和灾难来临之前。那比未知更令人恐惧!
杰瑞低垂着头,令人悲悯。
傅擎川不想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拆开装披萨的盒子,取出一块递过去,“吃吧,还热着。”
杰瑞看着他指尖的披萨,接过来,尝了一口,味道咸咸的,还有一丝苦。
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是在两小时后,他已经回家,问他在哪里?
杰瑞和傅擎川告别,脚踩进积雪里,深一步浅一步,往家的方向去。
客厅里只有爸爸。
“杰瑞,这么冷的天,你去了哪里?爸爸很担心,你知道吗?”爸爸上来,替他掸去肩头上的细雪,杰瑞听得出来,爸爸是真的关心他。
“我到附近逛了逛。”杰瑞不想暴露傅擎川就在这边的事。
“饿了吗?爸爸在外面卖了一些汉堡回家,今晚咱们就吃这个可以吗?”
“嗯”,杰瑞没有拂爸爸的好意,尽管此刻他真的吃不下。
爸爸领他走进餐厅,上面摆着很多速食。
两人坐下,一样一样拆开。
“妈妈呢?”杰瑞问。
“弟弟流血太多,今晚得留在医院观察,妈妈在那守着。”
“真糟糕!”杰瑞状似遗憾,声音却不冷不热。
“嗯哼,真糟糕!”爸爸跟着感叹,之后他就看杰瑞,目光精锐,“爸爸知道,这一切不是你叫它发生的,但你明明有能力,却没有阻止它发生,是吗?”
“……”,杰瑞撕面包袋的手,倏地一滞,看爸爸。
“如果当时你拉弟弟一把,事情都不会成现在这样。这事我知道!”
爸爸想起傅擎川说过的,有关杰瑞身上的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且就算他没有身手,当时那种处境,只要他心头有弟弟,要拉一把也是很容易的。可他什么都没做,袖手旁观,一脸冷漠,爸爸甚至看得很清楚,看到波列满脸是血的时候,这个孩子眼睛里闪过得意。
杰瑞垂下眼帘,呼吸有些沉。
“杰瑞,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这些天波列的坏脾气,我和妈妈也受够了。但是咱们终究是一家人,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只有相亲相爱,这个家才会更好,是不是?”
“爸爸,我被抓走这些年,有了波列之后,你们可有想起我?”杰瑞桌下的手,握成拳头。
“当然想,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不是吗?”爸爸理所当然的说。
“既然想我,那为何这个家里,找不到一点我存在过的痕迹?我的屋子,我的床,我之前的所有东西,一件没有!”
这些天,杰瑞特意留心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件物品,全是弟弟的,没有哪一件是属于他。
爸爸面色闪过一丝痛楚,“因为我们害怕睹物思人,害怕看见你的东西会更难过,所以才全都处理掉。”
“家里这么多房间,还有阁楼,就没有一点地方可以容纳我用过的东西么?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回来?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期望过我回来!”
“……”,爸爸语塞,虽然他不是那么想的,但他和妻子的做法,真的伤害了儿子。
尤其在波列要死要活的非要他们做选择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时候不是正确引导,而是先安抚波列的情绪。
爸爸的沉默像是重锤砸在心脏上。
“我吃饱了。”杰瑞起身,低垂着头,离开餐厅。
身后,爸爸僵僵的坐着,身为一家之主,却对目前的处境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