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稀饭的供给量同样减为了半碗,好在这稀饭还不是很稀。
这次送饭来的还是黑衣人甲,申仲秋明了这是他们的逼宫手段,自己多说无益,便二话不说的端起碗三两下喝了个精光,将碗往篮里一丢,随即爬上了床,侧身面墙而卧。
“呦,老小子,这是学乖了啊。好好养足精神,好戏马上要开始了。”
申伯玉的心骤然一跳,不详的预感陡然而生,但他并不示弱,以沉默表示应对。
一整天只吃了半碗干饭,半碗稀饭,半只鸭腿,合起来分量顶多一碗干饭的量,这如何能使一个七尺精壮男儿饱肚。
申仲秋饿得发慌,企图用睡眠来麻痹这份难忍的饥饿感,可是难受的胃,干涩的舌头,欲望的思想,无一不促使着他回忆起了曾经吃过的各种山珍海味,以及被他所嫌弃的各色菜肴,如此百般思绪,加上一腔的仇怨,他完全没了睡意。
如今的气候由秋渐转入冬,夜间温度颇寒,人在低温环境中较容易困倦入眠,正是得益于此,大致于凌晨一二点的时候,申仲秋终于有了困意,眼帘慢慢合上了,很快进入了半迷离之状。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声突然炸响在耳边,申仲秋美梦瞬间破碎,人从梦中弹跳而起,神魂脱体,惊恐万状,耳朵嗡嗡直响。
申仲秋喘着粗气,一口气尚未缓过,猛然发现一张带着怪笑的脸正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申仲秋“啊”的一声惊叫,手脚并用,狼狈万状的爬到了床角处。
“哈哈哈,原来小爷我这么可怕吗。”
黑衣人乙一手持铜锣,一手持敲棍,得意而开怀的笑着。
申仲秋怒不可遏,咆哮道:“你们他妈的究竟想搞什么鬼。”
“嘿嘿,不想怎么样,只是怕你死了,特地叫醒你来瞅瞅。”黑衣人乙嘿嘿怪笑着道,“你既然还没死,可以安心接着睡了。”
“咚~”黑衣人乙又敲了一声罗响,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走出了牢房。
黑衣人乙走了好些时候,申仲秋惊魂方定,而那好容易才堆积起来的一点困意,经这一铜锣敲,困意全无,他躺着,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凌晨四五点是熬夜之人最容易发困的时段,申仲秋苦熬到了这时候,终于有了第二波困意来袭,而且很快便又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
“咚!”
又是一声破胆散魂的铜锣声在耳边炸响,这次申伯玉吓得从床上翻滚到了地上。
敲锣的还是黑衣人乙。
申仲秋几乎歇斯底里,道:“你们究竟还想怎么折磨我,你们别以为你们这样做,我就会屈服于你们,你痴心妄想。”
黑衣人乙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小爷我马上换班了,你的死活暂时不归小爷管了,你安心的睡吧。”
黑衣人乙背过身去,却又突然转回身,邪笑着说:“你真的能安心的睡下去吗?”随即又敲了一声铜锣,看着申伯玉那火冒三丈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哈哈大笑的转身离去。
申仲秋靠墙坐着,望着牢房的大铁门,哈欠打个不停,却不敢再入眠。
直到阳光从窄小的光孔射将进来,黑衣人乙再也没来过。
一夜未眠,申仲秋眼袋浮肿,黑眼圈沉重,眼白中也有了数条细细的血丝,他真的疲倦已极,心想大白天,他们应该不至于再搞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又一次大胆的躺着入眠。
“锵,锵锵,锵锵锵,锵。”
申仲秋想得太天真了,即便是在大白天,他仍旧无法逃脱被动听的乐曲惊醒的命运。
这一次用的是大钹,敲钹的是黑衣人甲,和铜锣比起来,大钹声音较尖锐细长,却也相对温和一些,不那么震人心神。
申仲秋几乎要发疯了,想发作又作不过他们,只有忍气吞声。
黑衣人甲邪魅一笑,走出了这个小牢房,也不上锁。不知何时,小牢房前摆上了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碟花生米,一盘炒牛肉,一盘青菜,一盘青椒肉丝,然后还有一坛酒。
黑衣人甲将大钹放在桌上,面朝申仲秋而坐,一只脚高翘在长凳上,倒一大碗酒,举起狠狠吸吮了一口。
“啊,真痛快!”黑衣人甲痛快道,先抓了两颗花生米塞到嘴里,嚼得嘎嘣脆,接着又拿起筷子,分别品尝了每一道菜,吃得逍遥自在,津津有味,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酒。
申仲秋舔了舔发干的唇,咽了咽口水,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只有勒紧了自己的腰带。
过了半会,黑衣人甲刻意瞧了申仲秋一眼,然后四下摸索,终于发现角落埋着个小茶杯,他走过去挖了出来,就着里面的尘土,倒满了酒,酒立即变得黑浊不堪。
黑衣人甲拿着这杯肮脏的酒走到牢门前,满是诱惑着说:“喂,老小子,你不是想喝吗,这杯酒给你。”说完,他便将酒杯轻放在地,走回坐在原位,接着喝他的酒,吃他的小菜。
除了昨晚那半碗稀饭,申仲秋这两天来可以说滴水未沾,饥渴交加,忍了忍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爬起身,走到那杯酒前拾举了起来,怔怔的看着这杯浑浊不堪的酒。
好半晌过后,他举向了嘴,一口喝了下去。
这杯酒有着酒香,却又有着一股较为浓烈的的泥土味,并夹杂着不知名的腥臭。
黑衣人甲丢了一颗花生到嘴里,神神秘秘的笑着道:“你可知道这杯子之前是干什么用的。”
想起前日的那葫芦酒,申仲秋闻声色变,略微发颤着道:“是,是干嘛的。”
黑衣人甲翻了个白眼道:“自然是喝茶用的,不然你以为这杯子还能用来做什么?”
申仲秋长长松了口气。
黑衣人甲却又话锋一转,悠悠道:“但是呢,这杯子曾不小心掉到了粪桶里,刚才那些泥不知道是哪种泥呢。”
“呕,呕~”申仲秋霎时胃液翻滚,酸燥之气直冲喉咙,他俯身作呕了起来。
“哈哈哈,亏你还是个老江湖了,连这点谎话都信吗。”黑衣人甲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申仲秋忍无可忍,却又能如何?只有将一腔怒意吞咽了回去,落魄的走回床上躺了下去。
“老小子,我奉劝你可别睡着了,小爷我是真的不太愿意敲这大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