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婆等人回到老母教,众人已经把死去的五十一个人集中到了一个屋子里。那二十二个昨晚行凶的,也已经回来了。她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在呼呼大睡。
绣女和阿瓦木都有了经验,绣女把老巫婆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这些人现在没事,晚上还会发作,发作的时候,比昨天晚上还厉害。”
老巫婆点点头,对绣女说:“晚上我自有安排。”
老巫婆让陈香竹安排人处理死去的这些姐妹的后事。家里有人的,通知她们的家人,没有家人的,老母教安排人出去买棺材,埋在老母教的墓地里。
老巫婆让绣女和阿瓦木还有伊拉帮忙照看着这二十二位睡觉的教徒,她则带着众人忙活了一天,终于把死去的五十一个姐妹们送走了。天黑后,老巫婆才来到绣女等人的屋子里,她神情极度疲惫,坐下后,好长时间不说话。
绣女过来,坐在她旁边。
老巫婆终于说话了:“我老巫婆活了快七十岁了,经历生死无数,第一次看到自己人杀自己人,真是惨啊。这些娃娃……”老巫婆指着那二十二个教徒睡觉的地方说:“她们竟然还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杀人了,我该怎么处置她们啊。”
绣女说:“老教主,能救她们的,只有姑墨尊长。不过这么多人,姑墨尊长也救不过来啊。”
老巫婆眼珠子一亮:“就是那个师承者的尊长?!”
绣女点头,说:“是她老人家。不过那边好多人等着姑墨尊长救呢,我估计她也救不过来啊。”
老巫婆站起来,说:“救不过来也得先救我的人!上次为了救那两个什么西域法师,我的人都被大真教的人杀光了,他们这次就应该先救我的人!”
绣女哭笑不得:“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当初你要救的是白木法师的人,跟人家师承者有什么关系。”
老巫婆大怒:“你怎么知道没有关系?我救那两个人,不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什么白木法师吗?找到白木法师不就是为了打败大真教,救出萨里小王子和姑墨尊长吗?怎么了?我这么说有错吗?姑墨尊长不算欠我一个人情?”
绣女看老巫婆脸上青筋都蹦起来了,有些害怕,忙说:“算,算,当然算。不过老教主,很多人找姑墨尊长……”
老巫婆根本不听她的,转身对陈香竹说:“你马上找人找马车,把这二十二个人送到清风观。要把这二十二个人捆好了,马上出发,越快越好。记住,多带几个人,别在路上出事儿。你们到了先找清风道长,我随后就到。”
绣女有些惊讶:“老教主,今天晚上这边还会出事儿,你要是去了,这边怎么办?”
老巫婆说:“我老巫婆不傻。天还没黑的时候,我去昨天晚上陈香竹发现那个怪人的地方去了。地下一摊黑血,绣女,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吗?”
绣女摇头:“不知道。”
老巫婆哼了一声,有些得意:“还是年轻了,我告诉你们,这个人,就是正北师尊说的凶人高手!他那套把戏,我当年见识过。你们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们住的地方,总是有凶人发难了吧?”
绣女点头:“原来如此!”
老巫婆说:“这些凶人高手,先针对我们发难。第一次发难是最费劲的,所以第二天晚上还要回来。按照道理来说,第一天晚上被他们唤起的凶人,第二天晚上会比第一天晚上凶狠,而第一天晚上还没有唤起的,很有可能在第二天晚上被唤醒。但是,昨天晚上这个高人被我的人看到了,今天他肯定会派人监视我们的动向,所以,这送人的马车他肯定能看到。”
阿瓦木有些明白:“你是把这二十二个人当诱饵?!”
老巫婆点头,说:“聪明。他肯定不会让这二十二个人就这么从他的面前被送走了,他会跟在她们的后面做法,我们只要跟在这人的后面,我已经跟陈香竹
她们说好了,只要我一招呼,我们前后包围,就能把这个家伙抓住!这样,我这里剩下的妮子也就能逃出生天了。”
老巫婆为了以防万一,把剩下的教徒也做了安排。有家的回家,没有家的,愿意投近处的亲戚也行,跟着一起的小姐妹回家也行,众人听话,都作伴一起回家了,剩下几个无处可去的,老巫婆就让她们操起武器,跟着她一起去抓人。
等去清风观的几辆马车走了一会儿之后,老巫婆让人关了大门,带着绣女陈香竹等几个教徒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
老巫婆让陈香竹先跑到前面观察一下。陈香竹打马而去,一会儿便回来了。她告诉老巫婆,果然有辆马车跟在她们的马车后面。不过因为天黑,她没有看清马车上的人。
老巫婆快人快语:“管他是谁,抓了再说。”
众人跟在老巫婆后面,打马便追。前面老母教的人受到老巫婆吩咐,刻意走得慢,因此众人很快便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马车。
此时,天上有一弯月亮出现,周围的景物看得清晰一点儿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前面的马车竟然没有棚。看起来,是那种老百姓种地拉庄稼的马车。车上隐隐能看到一个赶马车的人,马车车厢空着,别说人,连一点可以怀疑的东西都没有。
众人有些疑惑。看到这番景象,老巫婆也犹豫了。赶马车的人稳稳坐着,偶尔挥一下鞭子,马车跟着前面老母教的马车后面,优哉游哉地跑着。
绣女突然觉得,前面的光景很有意思,有些温馨的感觉。老母教的马车在前面,五辆大马车前后排开,缓缓地走着,后面的这辆在后面缓缓地跟着,根本看不出杀戮的感觉,倒像是大家要去赶一场宴会。
襄阳乃富庶之地,这种场景,在蒙古人没来之前,倒是常有,这多少年了,再也没有见到。今天晚上见了,让绣女真是有些感慨。
众人也似乎跟绣女一样,皆一言不发,默默地老远跟着马车。
绣女正要劝老巫婆另想办法,她突然发现前面有人似乎踏着马车跳跃着,朝他们冲过来。
绣女转头,要告诉老巫婆,她发现老巫婆也正愣着神朝前看着。
不止一个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越来越近了,绣女才隐约看出来,似乎是躺在前面马车上的人挣开捆绑,跳了起来,踏着马车朝后面冲。她们冲到后面的马车上,后面马车上的人便随之飞起,跟在了她们的身后。最后,这二十二个昨天晚上被凶人唤醒的女子便排着整齐的队伍,衣袂飘飘,踏过最后面这辆只有赶车人,没有坐车人的马车,朝着她们冲了过来。
赶车人依然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倒是他前面的老母教的护送队,惊慌失措,跟在她们后面一路猛跑。
然而,她们是在路上跑,纵然跑得快,却怎么能跑过那些踏着马车飞的曾经的姐妹们。
连老巫婆都惊愕不已:“怪了,怎么被凶人唤醒,都变得会飞了?!”
大家都不理解,自然也没人应答。
但是,大家都明白,坏事儿了。他们别说抓人,这次能从这二十多个凶人的手里逃出去,就算不错了。
绣女一直盯着那个在后面赶马车的人。老母教的马车都已经停下了,他赶着马车停在老母教的马车后面,还是一动不动,任凭老母教的几十名护送者,哗哗跑着,从马车两侧经过。
很显然,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他如果不是凶人高手,那也是凶人高手的手下或者帮凶。
绣女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个凶人高手了。被他重新唤醒的那二十二个女子,闪电一般冲到了他们的面前。这二十二个人,皆目露凶光,凶狠跋扈,朝着他们伸出了利爪。老巫婆昨天晚上在明真观经历过一次凶人之变,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得举刀朝着她们冲了过去。老巫婆边挥刀杀人,边悲呛地大喊:“老天爷,这算什么事儿啊!”
看着自己昔日的爱徒变成了恶魔,而自己又不得不杀了她们,纵是狂放不羁的老巫婆,也终于承受不住了,人几乎处于癫狂状态。
绣女和阿瓦木,怕她有闪失,紧紧地跟在她身旁。跟着他们的几个老母教小教徒,也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昔日姐妹们变成凶人后,功力大增,她们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法与她们抗衡。幸亏有伊拉在后面保护,这几个小女孩都还没有受伤。
让众人胆寒的是,这些被凶人唤醒的女子不但功力大增,而且还不知疼痛,不怕死。你削掉了她一只胳膊,她毫无感觉,会用另一只胳膊跟你拼命,砍掉了她们一条腿,她还会瘸着冲上来,直到她们血液流光,倒下为止。打了一会儿,老巫婆等人杀了六个女凶人,这边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带着的五个女弟子,死了两个,陈香竹为了救人,受了重伤。
剩下十六个女凶人,把六人团团围住,狼一般呲牙嗥叫。而外面围着她们的几十个老母教弟子,则几乎不敢跟她们拼。女弟子只要上,即便不死也要受伤,她们的刀肯定会被女凶人夺走,成为她们的武器。老巫婆让她们退后,别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突然一阵粗狂凄凉的竹笛声响起,女凶人们齐齐地吼了一声,朝着老巫婆等人冲了过来。老巫婆等人背靠背,互相掩护,与女凶人杀在一处。音乐声越来越高昂,女凶人们个个疯狂,对着众人凶猛砍杀,绣女和老巫婆都再次受伤。伊拉被几个女凶人缠住,无力保护那几个老母教的女弟子,几个女弟子奋勇反抗,一会儿功夫,就被女凶人全部杀死。
绣女急了,对阿瓦木喊:“阿瓦木,你再不用法术,我们就都她们杀光了!”
阿瓦木答应了一声,念叨了几句,两只手一搓,手中挥舞着两团火光,朝着女凶人冲去。他没有想到,女凶人根本不理睬这个,其中一个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扔出老远。
阿瓦木爬起来,发现自己刚好站在护卫队们的旁边。站在前面的几个女弟子,看着凶人跟老巫婆们打斗,有的目光呆滞,有的一脸警惕,有几个的表情有些怪异。阿瓦木正要细看,那几个表情怪异的突然拔刀,朝着旁边的小姐妹便砍,小姐妹们一阵惊呼,当即有几个人倒在了地上。
护卫队的小头目让大家分开迎敌。可是刚分开,就有几个刚刚还好好的小姐妹,突然就脸孔狰狞,拔刀砍向旁观的人。老巫婆对手下训练极其严格,因此即便面对如此乱状,众人也没有惊慌,继续分开迎敌。如此三次之后,护卫四十多人,有十多人变成了凶人。这十多个凶人,又杀死了近二十个人,只剩下十多个人,与十多个凶人对峙,劣势明显。
另一边二十二个凶人已经死了八个,十四个女凶人,气势汹汹,还在与老巫婆、伊拉、绣女决斗。阿瓦木用了驱火术无效之后,躲在凶人的后面,又用了天雷掌,却只把两个女凶人吓了一跳。女凶人转头,看到阿瓦木,一脚把他踹出去好远,再没有理他。
阿瓦木驱兽之法需要法器才能做,而法器被师父收着,阿瓦木看着面前的诸多凶人,真是怨恨师父,他既然把法术传给了自己,怎么就不肯把法器给自己呢?
老巫婆、伊拉、绣女都多处受伤,面对着十多个武功高强,不怕疼不怕死的凶人,三人不敢大意,背靠背,以防守为主。
那边,十多个凶人终于把老巫婆的十多个女弟子杀光,转身加入了进攻老巫婆等人的队伍。
老巫婆骂道:“此番恐怕要死在这些小蹄子手里了!这种死法,实在是窝囊啊!”
绣女说:“老教主,我有个办法,不过得需要你们帮助。”
老巫婆呵斥:“还啰嗦!有屁快放!”
绣女说:“我身上也流着凶人的血,也差点变成凶人,是尊长救了我。尊长教了我几句口诀,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压制凶人的咒语,我现在想变成凶人,变成凶人后武功会更高,还可以跟她们沟通,以我的武功,我便可以压住她们。”
老巫婆大惊:“不行!你要是变成凶人,那我们都就完了!”
绣女说:“凶人有时候还是有点理智的,我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念叨口诀,压制咒语,然后,我就带着她们撤离,等天亮之后,我会带着她们去清风观,让尊长救救她们。”
老巫婆说:“绣女,你是不是觉得你比我这些徒弟厉害?你能压住凶人的咒语,我的徒弟不行?!我告诉你,老母教的徒弟是天下最有胆量的!她们能被咒语控制,你也能!我告诉你,别自己作死了。”
绣女耐心说:“老教主,我没有瞧不起你的徒弟的意思,你那些徒弟,都是天下最厉害的徒弟。不过有一样,她们没有当过尼姑,也没有被姑墨尊长救过,不知道怎么压制咒语。你看到没有,这些人临死的时候,眼神都是很凄惨的,显然她们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就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老教主,你是个明白人儿,现在再不冒险试一试,我们就都晚了!你老人家让你的徒弟联手给杀了,你这一世英名,可就完了。”
老巫婆略一沉吟,说:“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绣女,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要是你变不回来,可别怨我。”
绣女苦笑:“要是我没法控制自己,你和伊拉今晚上就撂在这儿了。你看到没有,坐在马车上的那个还没出手呢。那人肯定是个高手,要是他一出手,我们再想招就来不及了。”
老巫婆问:“你说话,怎么办吧。”
绣女说:“用你的刀,砍我一刀。记着,别把我砍死。还有一句话,你记着,如果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你让阿瓦木帮忙。他知道尊长的咒语。”
老巫婆明白,她的刀上沾了那些女凶人的血,看绣女一刀,这些血会快速进入绣女的身体。眼看着几十名凶人越围越紧,老巫婆不敢犹豫,迅速用刀在绣女的肩膀处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