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番市最大的私立医院,此刻正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梁白作为医院的院长,这时候也面色铁青的站在观察室的门口,半小时之前,秦婉儿被送了进来。
本来救护车会把秦婉儿送去公立医院,但封以琛中途让他们改道,直接把人送来梁白这里。
“都要做手术了,还能出这样的事情,你确定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吗?”
梁白觉得不可思议,是封以琛说秦婉儿已经答应做手术,时间都安排妥当,偏偏这时候出这事情,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封以琛抿唇不语,他脸色暗得和墨水差不多,秦婉儿如同一个破旧的娃娃,平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刚才在救护车上她有过短暂的清醒,封以琛清楚的记得她那释然的表情,她其实是在想他示威,因为每次他准备放弃她的时候。
秦婉儿总能找到能维持两人关系的契机,不是自残就是别的其他,这一招屡试不鲜,哪怕封以琛已经告诫过她好多次,她还是只会用这一招。
“你都能明白的事情,她能不明白吗?”
“所以又是故意?不是我说你,知道她情绪不稳定,你还一直刺激她,罗娇娇的事情,你就不能等等吗?再者说,我不认为那个罗娇娇适合你,不然,你还是乖乖放手,毕竟是条人命。”
梁白性子乖张,再加上有时候理智总是占上风,所以他的意见,从来都是觉得简单处理事情最好,而现在秦婉儿变成这样,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封以琛前期没有让她认识到他不会爱上她这个事实。
但放任又成为习以为常的偏袒,久而久之,秦婉儿心里有了与别不同的认知,偏偏封以琛的冷血她并没见识过,故而这次才会反应那么大。
“你的意见,总是那么清奇,我甚至都怀疑,你对于封双双,是真的有爱过吗?还是说,只是当成一个挑战?高难度的挑战?”
封以琛站在原地,和梁白不过一臂之距离,却还是被他精准的凑了一拳,不轻不重,倒正巧在下巴处,有些刺疼,不是很明显的痛感。
“这下我记住了,如果你不是封哲的爸爸,估计你也没机会站在这里打我一拳。”
“其他你随便说,关于封双双,抱歉,那是我的低线。”
梁白眼里闪过猩红,那是封以琛没见过的模样。
“呵,你如果真的知道那是你的低线,就不会任由她离开,封哲也染了病,梁白,消失的那段日子,看来你并没有好好检讨,而是一味的推卸责任。”
梁白手臂又挥起,半途他面色忽然溃败着,而后是嘴角惨烈的笑容。
“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你,我们其实都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罗娇娇是我的底线,我脑海深处牢牢记得这一点。”
封以琛像是说着承诺,却只换来梁白一声轻笑。
他长指点了点病床上的女人。
“所以秦婉儿你准备怎么办?现在还要继续手术吗?”
封以琛沉默不语,似乎在深深挣扎着,梁白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是否是安抚。
“你运气不差,那么高摔下来,除了几处擦伤,后脑有些轻微脑震荡,其它都没什么大碍,只是手术的事情,你想按时还是延后,照她如此抗拒的情况来看,你想要再哄骗她接受手术,恐怕难上加难。”
“好好想想,我回办公室。”
梁白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封以琛,秦婉儿闭眼睡觉的样子,说起来有几分可爱,那让封以琛想起多年前,初次见到这丫头的场面。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她穿着一身紧身运动裤,和他撞在了街头的转角,那时候封以琛很胖,她几乎整个人被撞飞,手掌上摩掉一大块皮,血肉模糊间,封以琛只是漠然的看着她。
“为什么不看路?”
那是封以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带着敌意,可迎接他的,只是秦婉儿和煦的笑意,她笑起来有着弯弯的眉毛,眼梢带着层叠的笑纹,一看就是爱笑的纯真女生。
“对不起,我戴着耳机练跑步,没看见前面有人。”
封以琛并不是十分冷血的人,尤其看见她满手血后,他一言不发拉着人就走,一路上秦婉儿只是盯着他高耸的背影,她没来由的就是相信他是好人,所以当封以琛把她推进家门时,她也只是轻柔的问了句:“这里就是你家?好巧,我是新搬来的邻居。”
床上人的睫毛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记忆中的眼眸朝封以琛瞧了过来。
秦婉儿抬高手臂,再发现似有千斤重时她挣扎着又放下,而后有些窘迫的笑了笑。
“我不想的,但是控制不住。”
是啊,她是病人,不仅是身体上,心灵上更是,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封以琛,所以梁白有一句说对了,那就是对于罗娇娇,其实不公平,但他不可能放走她,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手上好几处擦伤,梁白帮你包扎了一下,躺着别动,有什么需要我帮你拿。”
封以琛坐到床边,手触及她包裹着绷带的手臂,略有心疼。
“阿琛,我真的不是故意,如果没什么大碍,那手术时间照旧,我不想再变了。”
秦婉儿眼里满是歉意,就像刚才毅然决然移动着轮椅摔下来的不是她本人,那算是短暂的记忆缺失吗?
“之前让你吃药,你是不是都没有吃?”
封以琛问过张姐,每次都说看着她吃下去,可照现在这样的情形,恐怕不仅没吃,还严重了许多。
“阿琛,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有病是吗?”秦婉儿永远忘不掉精神科医生说她有严重的心里疾病时,那种从心底蔓延的绝望,那时候她就在想,她不要成为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人,她想要陪在封以琛身边,只有拒绝自己是病人的事实,才能留住阿琛。
“我相信你没有病,但是你研究心理学,医生的话总要听。”
封以琛连哄带骗,像是幼儿园的老师般说着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