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言……你要好好活下去……”
火光之中,一张熟悉的忧伤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昊天!”我伸手去拉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忘记我。”他说着,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红色。
“昊天!你快回来啊!昊天!”
可是不论我怎么哭喊,他都没有再出现。可怕的火光越来越亮,越烧越近,嗓子再也喊不出声,我恐惧地闭上双眼,等待死神降临……
——————
好亮啊……我睁开眼,恍惚之间,只感到周围一片白色。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这里是……医院?
刚才是梦吗?
昊天呢?昊天!
我想去找他,可是身上连一丝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你醒了?”漂亮的眼睛满是担心地看着我,他是……凌昊君?
看着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心中巨大的石头落了地,感谢老天!
“昊君!咳咳……”嗓子好疼,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医生说你呛了烟,不能说话。”凌昊君替我掖好了被子,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左边颚骨上还有青色的伤痕。
“你?”我还是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我要问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解释。原来我被铃兰掐晕之前,那个没接到的电话是武雪宜打来的,她和陆仟仟原本想来接我去林一的家里,没有打通我的电话,却在学校门口铃兰开着我的电瓶车,载着昏迷不醒的我朝风华的方向开去。觉察情况蹊跷,她们立刻通知了凌昊天和凌昊君。风华高中的学生都去看烟花了,所有地方都空荡荡的,他们找了好久,直到看到会议厅的亮光,才把我们救了出来。
“那两个女人也在医院里,警察已经介入了。一个故意放火,另一个抡了你一棒的故意伤人。”他说。
原来打晕我的是刘梓萱,她想让我和铃兰葬身火场!
我记起了晕倒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凌昊天?是他吗?看着凌昊君的脸,我的记忆开始出现错乱,我到底见到了谁?
“是谁……救我?”
凌昊君躲开了我询问的目光,笑了笑说:“别说话了,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他为什么言辞闪烁?他为什么不敢直面我的问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他起身之前,我抓住了他手腕,死死抓着。
“昊天呢?”
“他……他去办事了!”
“什么事?”
“好像是……集团的事吧,很紧急的。”凌昊君急红了脸,拉开我的手,安慰道,“哎呀!你就别管别人啦!养好身体先!”
有什么事会比刚刚死里逃生的我更重要?这个时候凌昊天绝不会抛下我去处理什么集团的紧急事件。凌昊君越是闪烁其词,心中的阴云越是大。
“咳咳咳……”我挣扎着坐起来,嗓子灼烧得我一口气还不上来,不停咳嗽。凌昊君慌忙坐在床边,不断抚着我的背,责备道:“让你别说话吧!嗓子养不好会哑巴的你知道吗!”
“咳咳……”身体的病痛和内心的焦急,我越咳越厉害,泪水不断滑落。
“你告诉我……”我哄着眼眶抓着他问,“咳咳……火场里……是不是……”
“是……”
“他人呢?”
凌昊君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他人呢!咳咳……你说啊!”我快急哭了!抓着他一遍遍地问。
“我带你去看他吧。”他突然抬头,脸色哀伤。
我挣扎着下床,在凌昊君的搀扶下兜兜转转走到了另一间病房。这一路上,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回转。为了救我,他受伤了?还是……我不敢想,结局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凌昊君打开门,示意我进去。可是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我不敢挪动。房间里有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可是为什么用白布盖住了脸呢。
大脑瞬间失去了所有思维,我愣愣地看着凌昊君。
“把你们救出来之后,”他喃喃道,“他倒在了火场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疯了似的扑到床边,颤抖着手掀开白布。凌昊天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我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昊天……”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了……“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害死你的!”为什么只顾凌昊君的安危,却没想到凌昊天也会为了我奋不顾身啊!
“最该死的人是我……昊天,你醒醒嘛……”可是不管我怎么痛哭,那个人都不会醒来了!我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还有些温热……
嗯?温热?
“噗哈哈哈哈!”凌昊君大笑起来,“笑死我了!”
我满脸泪痕,抽噎着看着他。
“我醒啦……”凌昊天突然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
“你……”
“哈哈哈,昊天你醒醒嘛……你应该看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好笑啊!”凌昊君笑得前仰后合。
“妈的,你骗我!”我气得跳起来就要打他,这家伙一溜烟跑了出去,关上了门,还在门口做鬼脸:“骂脏话哦!来追我呀!”
“幼稚!”小屁孩儿跑太快,我一下子没喘上气。
“茹言……”凌昊天坐了起来。
“咳咳……你也合伙骗我?”
“我刚刚真的睡着了。”他苦笑着。
虽然他看上去很虚弱,但是完完整整地在我面前!悲痛之后,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我欢呼雀跃,忍不住跑过去抱着他,紧紧抱着,死都不撒手!
“你快要……把我勒死啦……”凌昊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手却仍然环着我。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以后不能离开我了……”真是太不争气了,还没说几句呢,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保证,不离开你。”
“也不可以冒生命危险!”
“好……都答应你。”他宠溺地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温柔地像在安慰小孩,“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我亲了上去,堵住他的嘴!
这一刻,时间都静止了。幸福填满了我整个身体,四散弥漫,连空气里也都是甜蜜的味道。好想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呀……
好久好久,凌昊天笑着推开了我:“你想憋死我吗?”
“不!”我又扑进他的怀里。
“你这个样子很像甜甜。”他任由我抱着,不做任何反抗。
“是她像我好不好!”
“昊天!”林一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武雪宜和陆仟仟。她们的手上抱着一大束花,一见我,兴奋地把花都给扔了,跑过来拉着我。
“怎么跑下来了?你没事啦?”
“是不是舍不得凌学长呀!”
“吓死我们了你!”
……
她们两个叽叽喳喳围着我问个不停,林一无奈地把花束抱起来放在桌上,说:“两位小姐,这里还有一位病人呢?”
“对哦!”陆仟仟赶忙放开我的手,跑到床边对凌昊天嘘寒问暖,“学长,你感觉还好吧?能说话吗?当时你冲进火场的时候好man哦!”
“搞错重点。”林一打断她,“应该是很担心他才对。”
“对对……我们可担心了!”
“谢谢关心。”凌昊天礼貌地回复,眼神仍旧落在我身上,“茹言刚刚醒过来,回房间休息吧。”说着就要起床。
“你别动,我自己回去!”
“我们送她回去,你放心吧!”武雪宜说,“仟仟,走啦!别打扰主席大人!”
“你们要安全送到哦,不然主席大人会担心的。”林一打趣道。
我依依不舍地被带出了房门,等他们走了我再偷偷溜下来!
刚打开房门,就见凌昊君坐在那里悠闲地啃苹果,哪儿来的苹果?
“零,你怎么吃茹言的苹果呀!”武雪宜走过去就要抢。
凌昊君仗着手长,到处躲,“吃一个怎么了!小气!”
他刚才逗我,现在还吃我的苹果!一想起来我就生气上去狠狠地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痛哎!”他夸张地大叫起来。
“茹言……你,你轻点嘛,他也受伤的……”
听见有武雪宜替他撑腰,这家伙更横了,指着脸上的伤痕说:“伤者!对我好一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好不好!”
“雪宜,不够朋友哦!你这叫重色轻友!”我说。
武雪宜红了脸,“哪有……”
“喂,既然你们都没事了,那我就走了。”凌昊君边啃苹果边往外走。
“你不看看你哥去啊?”我问。
“早看过啦!还用你说。”
武雪宜的大眼睛直跟着他转,我推了推她说:“你跟着照顾照顾,别让他乱来。”
“那你……?”
“有仟仟在呢!不用担心。”
“那我走啦!零!等等我!”看着武雪宜像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陆仟仟一脸莫名:“他俩?”
“嗯!”我神秘地一笑,这波神助攻,武雪宜应该感谢我呀!
“他就是凌学长的弟弟吧?好帅哦……”她又露出花痴的表情。
“哎,他是雪宜的菜哦!你要是敢动,她跟你拼命!”我警告她。
“我就看看嘛!”她瘪了瘪嘴,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茹言,你不知道哦,当时好凶险啊,我们都急死了。看到会议厅有火光,凌学长第一个就冲过去了,还有他的弟弟,追都追不上,当时那个烟大的呀,我都睁不开眼睛……”
“他们冲进去了?”听陆仟仟说话,必须引导她说重点。
“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兄弟两个在推推搡搡,好像是凌学长不让他的弟弟进去,还打了他一拳,说什么凌家必须留一个人什么的。”
“啊?”
“然后他弟弟就倒在地上了嘛,凌学长就自己一个人冲了进去,等到我们再去拦,已经来不及了。火势实在太大了,已经没办法进去了……”陆仟仟睁大了眼睛努力描述那个可怕的场景。
想起被热浪包裹的场景,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林一学长和雪宜死命拉着,他的弟弟还要冲进去呢。后来,凌学长终于出来,带着你和铃兰,你们都晕过去了。”
“只有我们两个?刘梓萱呢?”
“哼,那个女人!”陆仟仟一脸厌恶,“她打了你一棍之后自己先跑出来的,结果因为烟呛的太多,倒在草坪上,被消防员发现的。”
亲历了火灾,再听别人描述起来,仍然觉得后怕。而在那个危急关头,凌昊天不仅保住了弟弟,还保住了我。如果当时他没有找到我,如果他也倒下了……后果我不敢再想。凌昊君脸上的伤痕真是很重呢!就当是哥哥对他的爱吧!
—————
大火已灭,小说的结局已经完成,是不是很快就要到了我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我不愿多想,只想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陪着凌昊天。
为了离他近一点,我强行要求换病房,医生很是头痛,“你们都是vip单人间,享受优质服务。为什么要搬呢?”
“我就要住的离男朋友近一点!”
“茹小姐,我们没有空余病房了。”
“那就……在他的病房里加一张床!”
“这……医院有规定,男女病人不能在一间房间。”
“我们不是vip吗?不应该有特殊服务吗?”
医生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松口。于是,在凌昊天的惊讶中,医务人员推着另一张病床走进了他的房间。
“凌先生,茹小姐要求和你同住一间病房。”
我得意笑起来,“谢谢你们!”
“胡闹。”等到他们走后,凌昊天叹了口气。
“离你近一点不好吗!我们难得有共住一间房的机会哎!”
“在孤儿院不也是吗?”他翻着手上的报纸,回答道。
孤儿院?那天晚上,嘿嘿……
我厚颜无耻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你干嘛!”凌昊天惊讶道,连语气都变了。
“你不是说孤儿院吗?那天晚上我们是这样的呀!”
他无奈地摇摇头,把我裹了起来,“真拿你没办法。”
“昊天啊……”
“嗯?”
“昊君的脸是你打的吗?”
“……嗯。”
“为什么打他?”
“我不能让他进去。而且,你不也提醒过我吗?”
他果然记着我的提醒,可是,为了别人,他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我抱紧他,“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安危。”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轻拍着我,一下又一下,哄小孩一般,可我的眼睛竟然渐渐沉重了起来。
昊天啊,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不,应该说我胡小海不在了,你和茹言还是要好好的哦!
————
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跨年,我和凌昊天在病房中度过。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医院不肯放人,也许vip他们特别重视吧。
走廊上挂起了喜庆的红色装饰,我牵着凌昊天的手,信步闲逛。
“你想出去跨年吗?”他似乎看透了我想出去的心思。
“也没有,”我看着他的脸,“只要能跟你待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谁知道,12月31日那天晚上,晚饭过后,他竟然叫我换掉病服。
“干什么?”
“带你去跨年。”
“啊?我们是要逃跑吗?”
“嗯。”他很认真地点点头,还把衣服堆在床上,盖上被子,假装有人躺在里面的样子。动作如此熟练,看来是老手啊!这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小爸爸凌昊天吗?
我们换上平时的衣服,一路躲躲藏藏,以防碰到认识的医生和护士。
“凌公子,你这是在带着我犯罪哦!”跟在他身后,我偷偷说。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我们回去?”就作势要往回走,我赶紧拦住他,“当我没说!犯罪就犯罪啦!”真是的,我只是随口说说嘛,干嘛这么当真。
他笑了起来,又是一记摸头杀!好吧,看在你又帅又温柔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顺利闪出了医院,我终于可以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啦!凌昊天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去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他不会是想要跟我求婚吧?脑子里花痴的想法太多了,我摇摇头,把它们都赶出去!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市中心的广场上。这时已经聚集了大批人和车子,广场正中央巨大的舞台正在进行跨年晚会,很快就要开始倒计时了。
“我听说,很多人跨年都会来这里。我没有来过,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抱歉的神情。也难怪,家里有那样一位严厉的父亲,他一定不知道人民群众是在哪里做跨年狂欢的。
“我也没来过!”我撒谎道,“不过这里很热闹啊!我喜欢!”
“真的?”小孩子般探寻的神情。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牵着我在人群中穿梭。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容,随着台上的歌舞肆意摇摆。灯光闪烁,照亮了整个黑夜。凌昊天的脸上好奇又期待,微笑着打量四周。
“你以前都没有跨过年吗?”周围实在太吵了,我大着嗓门问。
他摇摇头,大声回答说:“只有妈妈在的时候。”
难以想象,在全世界都陷入新年狂欢的时候,他们这个家庭是怎样的冰冷。看着他的侧脸,我不禁生出一丝心疼。如果可以,真希望以后的每一次跨年,我都能陪着他。
“我们马上就要迎来新年倒计时啦!”主持人在台上大声宣布,所有人欢呼起来,震耳欲聋!
“10、9、8……”大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所有人跟着念了起来。
“倒数啦!”我摇摇他的手,示意一起倒数。
“好。”凌昊天竟然有些害羞,只轻轻地跟着念,手紧紧地抓着我。
“3、2、1!新年快乐!”一簇烟花“嗖”地飞到空中炸开,随后更多的烟花齐齐绽放,广场沸腾了,所有人都在欢笑、拥抱,每个人都在互道“新年快乐”。
“昊天!”我掂起脚,在他耳边大声呼喊,“新年快乐!我爱你!”
彩色的烟花和灯光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连同他的眼眸,眼波流转,我仿佛看见这双眼睛中深埋的冰山融化了。
“新年快乐!”他也喊着,“我也爱你!”
他俯下身,紧紧抱着我,一记法式深吻。
天旋地转,我几乎无法呼吸,耳边的欢呼忽近忽远,只有唇上的热吻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