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嚎叫间，战遥的眼角一瞥，顿住。
那旁边被战兽凄惨撕咬咀嚼吞下的人群，是谁？
那不是沫沫的兄弟们吗？他的大舅子……
救，还是不救?
原来战兽们从两边分流，恰好撞到一旁看戏的黑衣军身上。本来他们看着贡城人撅着屁股啊呜啊呜，还觉得可笑来着，可是很快，遭遇战兽的他们就笑不出了。
黑衣军仅仅一瞬间，就被如狂风刮过的恐怖战兽群刮了个干净。
就在战遥思考的一瞬间，他甚至还没有想清要不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去为沫沫的亲人战斗，那一群人就已经消失了。被战兽群侵吞得，连一点儿骨头渣子也没有留下。
战遥沉痛地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他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沫沫的兄弟们死去，他怎么对得起沫沫?
可是下一瞬间，那些人居然又在原地出现，战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那些战兽们看到他们眼睛大亮，嗷嗷地叫冲了上去。
因为化身为饕餮部分，他竟然隐约听懂部分兽语。
“嗷嗷嗷，肉，好多肉。”
“吃啊，好多吃的！”
这……
没等他再想清楚，那一伙人就再次被吞没……
不一会儿，他们再次活过来，战遥恍惚间想起沫沫说过的他们一族的特性，那时候他只觉好笑，暗道怎么可能?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发生了。
不死族！
第三次复活，黑衣军们终于拿起了手中的枪炮，给战兽们狠狠来了一下，战遥认真去听，发现战兽们好像在大嚎着：“挠痒痒好舒服～”
“嗷嗷嗷别杀他们，我要挠痒痒。”
“还有我还有我！”
再看那群大舅子们，一个个非常兴奋，他们的武器果然有用，于是更拼命地扫射着战兽。
战遥：……
还是别告诉他们真相好了。
这一波兽潮平淡无波地过去了。战兽越过他们，跑不知名的远方。可大家并没有松懈下来，因为大将军的命令，他让全体战士保持原位。不一会儿，第二波兽潮果然来了。
战遥沉默地面对着即将来临的兽潮，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他已经完全不期待自己的大舅子们有什么作为了。那群不死族，自己反正不会死，战力弱一点也没关系。可是他们贡城人不是不死族。
第二群战兽潮很快就到了面前，大家像之前一样抵抗着它们，跑出来的战兽也和上一波一样吓得屁滚尿流。可是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战兽更多，即使每一只战兽到了贡城旁边都吓得往两边跑，它们还是被挤得越来越靠近贡城，甚至于，每个人的身边都挤满了战兽。
战地就被一只类似梅花鹿却长着两条长尾巴的战兽舔脸。那只战兽很害怕，但是被其他的战兽挤得不得不紧紧地挨着他，于是不停地瑟瑟发抖。可是抖着抖着，嘴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发现他居然没什么反应。于是十分惊奇，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开始不停地舔他的脸。战地甚至能听到那只战兽心里的声音。
“啊，神兽的皮肤好嫩，像青草的味道。”
因为维持动作不能动的战地：……
可憋屈死了。
可憋屈的事以外，他更担心的事还在后面。
战兽群越来越靠近城门了。
突然，城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战地连忙抬头去看，就见城墙之上，居然站着一大批人，里面有一个孩子，在大声地哭着，不停地喊着：“爹爹，爹爹。”
那是，没有进化成战士的普通人。
战遥也看到了那批人，他心里怒骂一声，这些人怎么跑出来了！希望下山的战兽能被大家的战气吓住，不要发现他们！
可是他想错了，情况完全相反。那些本来懵懂惊吓的战兽们就像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兴奋，一个个对着城墙上的贡城百姓露出了贪婪地闪着精光的眼睛。战遥能清晰地听到它们心里的话。
‘好饿，吃。’
“不！”战遥喊出了声。
其他人也看到了城墙上的人，但反应没那么快，他们还没意识到什么。
下一刻，无数战兽野兽猛地一下跳上城墙，张开长满尖利牙齿的大嘴，轻轻一跃扑倒一人，大口撕咬……
“不……”
“我的孩子！”
“阿兄！”
下面的人都发出痛苦的嚎叫，战遥正想扑出去，飞上城墙救人，就听到长老沙哑的声音大叫道：“不能动，保持原位，不能出去！”
战遥的脚步止住了，可其他人的没有停止。长老的声音已经晚了，有战士哭嚎着孩子的名字冲上城墙，几拳砸死战兽，救出孩子的尸骸。
这带头的人一出，其他有亲人在上面的也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上去。很快，固若金汤的饕餮大阵就散了一小半。
战遥安静地看着这一画面，他突然懂了长老的安排，可是已经晚了。
长老则是颓然地坐在地上，眼中淌下两行热泪。他也终于懂得了为什么战阵的记录上明确讲述，必须全员战士，为什么说，每个人都只能救自己……
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可是晚了，他最近留的泪太多，流尽了他一辈子的泪。可是流干了他的眼泪，也救不回贡城。
流完这一次，他就再也不用流泪了。
瑟缩的战兽们敏感地发现了贡城人们的变化，他们身上那股饕餮的气息渐渐散去。它们奇怪地嗅来嗅去，好奇地闻了闻旁边的两脚兽，新奇地咬了一口。
真好吃。
‘嘭’地一声，它们飞了出去。
两脚兽是很凶的，它们是会反击的！
下一刻，战兽们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出来，激动地看着大变样的两脚兽，‘嗷唔’叫了一声，更凶地更兴奋地扑了上去。
‘嗷嗷嗷呜呜～’
‘两脚兽真香～’
‘比同在大山里的同行好对付。’
激动的兽语发着大家不再能听懂的嚎叫，残存的贡城人心底却充满了悔恨、痛苦、无奈等等情绪。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原位，他们为什么不听长老的话?他们会不会要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害了全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