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羿！”施宇捋胳膊挽袖子冲上去要与徐羿打架，硬生生被施老太太给拉回来，老太太也是用着不善的眼光斜着徐羿，然而大难临头，谁还管你姓甚名谁，随便你看。
“施老夫人，有徐三公子作证，蛇是施宇放的，白天时候我们才闹了不快呢，套用一句您的话说，太巧了不是？”
沈清晗话语听起来还是温和的，脸却冷了，把茶盏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轻响。
这轻响竟让施老太太也眉心一跳。
沈清晗道，“小院儿是偏，却也见不着几回毒蛇，我还当是我中头彩，原来是有人加害，如此说来，施小公子被自己捉来的毒蛇咬伤，是否也算天道有眼？”
这话说得真是难听。
施老太太脸色一厉，仍然颇具说辞，“我们家宇儿才十二岁，平时连只虫儿都怕，他敢抓蛇？我是一万个不信。”
“哦？”沈清晗余光一闪，看到不远处一抹倩影，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她故意扬起了声调，“依照老太太的意思，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徐三公子了，毒蛇跟施宇没关系，那就是徐三公子放的，他却反而倒打一耙？”
施老太太皱眉，这可不是她的本意。
但她也没反驳。
是一时没想出办法，也是不想惹祸上身。
徐国公夫人来找儿子，正好听到的就是沈清晗这么一句，不清楚前因后果，可是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施老太太一个长辈竟不出声？
徐国公府与宣平侯府一衣带水，她以为，一向是不分内外的。
登时怒火中烧，冲过来把在她看来无所依仗可怜极了的小儿子搂入怀里，“我们家徐羿可做不来这等恨人之事。”
施老太太意识到不妙，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兰馨，你怎么……”
“有关于蛇，我倒是听说老太太身边儿的人，家里有做这个的，”楮兰馨心想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直接把施家的底儿给抖了出来。
施宇的银环蛇正是从家仆手中得来。
施老太太急忙上前想要与徐国公夫人使眼色，然而对方已经先入为主，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怒瞪着她，一副休想拖我们下水的表情。
沈清晗在一旁瞧着，也不言声，静静坐山观虎斗。
老实说，以她的身份对上徐国公府和宣平侯府没什么胜算，这两家又向来拧成一股绳，因此想要对付，只能从中瓦解，让二者分崩离析。
“兰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别激动，我没说是徐羿做的，当然也不关宇儿的事，我只是……”
“只是什么？”
施老太太实在无话可说，浑身发抖，咬着牙，转头怒扇嬷嬷一耳光。
“月娥，到底怎么回事！”
嬷嬷也是无辜，她就是个奴婢而已，他们家那口子也是，小公子说想要什么，难道还敢不给吗，谁想到惹出这样的祸。
老夫人没话可说了，就把她拉出来顶包了。
心中委屈，却也只能认着。
嬷嬷跪在地上，一边掉泪珠子，一边自己也给自己耳光，大声道，“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考虑周到，小公子只说拿着蛇玩儿，奴婢也没细想。”
“小公子年纪小，不懂事，奴婢这个做大人的居然也没分寸，就由着他胡闹，奴婢该打，奴婢该死！”
施老太太转头又骂着施宇，“你这个混账东西，平日里贪玩胡闹，真是越发不成器，做出这种事来，还编出谎话来诓我！”
“祖母？”施宇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太太，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施老太太眼瞧孙儿眼中顿生恨意，气血翻涌，也是懊悔不已，可她没办法，为了赶快平息事情，免得跟徐国公府彻底吵翻，只有这样。
牺牲施宇。
施宇到底也不无辜。
楮兰馨见状，虽然仍有愤愤不平，但老太太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领着徐羿拂袖离开。
施老太太是给徐国公夫人面子，对方走了，自然也没耐心跟沈清晗再扯皮下去，拉扯着施宇赶紧回家，回家再说。
左弈然趁着乱子，早就脚底抹油溜掉了。
沈清晗瞧着始终不言不语的谢文涵，“你怎么不走？”
谢文涵瘦瘦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目光也总是垂向地面，背有些驼，被点名后仿佛踟蹰了半天，走到沈清晗面前，嗫喏道，“对不起。”
沈清晗有些惊讶。“对不起什么？”
要是为着今日想给施宇脱罪的事情道歉，那大可不必，左弈然叭叭说了一通，他又没说什么，沈清晗爱憎分明，从不牵累无辜。
再加上安南也说过，这个谢文涵是身不由己，被迫与那三人同流合污的。
却听谢文涵道，“安南的事情，我很抱歉。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书院了，我知道是因为在家养伤，他们几个……下手挺狠的，我当时明明在场，其实想过要拦，可是终究没敢。”
提起沈安南的事情，沈清晗眸光一暗。
“人都会为自己着想，我理解。”
虽然如果换做沈清晗，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上前，但她不会以自己的标准去强求他人。
谢文涵揪着自己的衣角，苦笑道，“可是，遇到有难之人不去帮助，不就也是帮凶吗？”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试图安慰自己，我没有动手，便不是帮凶，可是终究骗不过自己的良心，我的行为，还是伤害到安南了，所以这就是错。”
沈清晗目光落在谢文涵那洗的发白的布料上，袖子的里衬甚至依稀能瞥见补丁，看他神情也是真心悔悟。
青黛本来觉得欺负自家小少爷的都是坏人，都要得到报应，可是此时此刻，也不免原谅起对方了。
沈清晗叹了口气，“我会把你的歉意转告给安南的，你安心吧。”
谢文涵仿佛如释重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原本躲躲闪闪充满怯懦的眼神，却满是阴戾。
谢文涵走出居所，绕过一片林子，左弈然等在那里。
“今天这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会不会是沈安南的姐姐在蓄意报复？”左弈然忧心的道，“怎么办，万一被她发现真相……”
